托季言之天黑跑回來通知得及時的福, 第二天季言之帶著身懷六孕的王衛娟‘回’娘家看望嶽父嶽母之後, 就有一波戴著紅印章的紅~小兵上門說接到舉報反應, 說什麼本該接受勞動改造教育的下放分子在季家過的日子比地主老爺還要好, 所以他們特意登門調查。
“哎喲,是哪個龜兒子亂說哦!這些個落後分子之所以借助在老婆子的家,是因為村裡安置他們的牛棚垮了的嘛。村裡的乾部們想著俺家人少, 所以才……”
領頭的紅~小兵不耐煩的打斷季老太的話:“是不是可不是你這老太婆說了算…是…”
“是誰說了算啊?”
似笑非笑的話語聲從門外傳來,冷不丁就讓現場氣氛陷入了凝結。
說話的人自然是一大早出門‘帶’媳婦回娘家看望嶽父嶽母的季言之。革委會的管事和紅~小兵們大多認識季言之, 也大多知道季言之這人門路多, 不好搞。他們今兒就是打量著季言之不在家,所以跑來季家抄家, 結果季言之打著‘帶’媳婦回娘家看望嶽父嶽母的幌子,來了一招請君入甕, 就把後麵搞鬼的人揪了出來。
“季哥…你在啊!”
領頭人抽了抽僵硬的臉頰,硬是擠出一抹微笑跟季言之打起了招呼。
季言之依然似笑非笑, 不說話,卻摸出一包大前門,遞了一根煙給領頭人。待領頭人接過用火柴點燃後, 季言之才故作不經意的問。
“小劉子啊,真是稀客, 沒想到一大早你就帶著人來我家做客了。要不是我媳婦兒說, 有樣東西忘了帶,讓我回來拿,怕就和小劉子你們錯過了啊!”
季言之點起了煙, 很像招呼朋友一般,補充說明道:“你們吃飯沒有啊,咱地裡刨食的農村漢子家裡沒什麼好東西,但一頓雜糧紅薯稀飯還是管夠的!”
“吃了吃了,季哥就是客氣。”
“哦,那你們來乾嘛?”抽著煙的季言之貌似很隨意的問。
領頭人一咬牙,乾脆利落的將事兒抖了出來。
“季哥,這可不是兄弟想來,而是那老癩頭硬逼著兄弟來的…”
老癩頭就是一直致力於扳倒王衛紅,當上革委會一把手的家夥。叫他老癩頭可不是因為他年齡大,而是本身就是二流子出生的癩子,靠著批~鬥運動發家,又娶了縣政委家的大齡醜閨女,這才坐上了革委會二把手的寶座,和著王衛紅旗鼓相當的鬥了起來。而娶了王衛紅妹妹又和王衛紅是鐵哥兒關係的季言之一家子不可避免的成為了殃及池魚的那條魚…
季言之將手中隻抽到一半的香煙給滅了:“不是要搜查嗎,搜吧。”
領頭人左右看了一下已經從房間裡走出來,穿得格外破破爛爛的下放分子們,隻得當著似笑非笑的季言之的麵兒,安排跟來的紅小兵們將季家都裡裡外外搜查了一遍。
季言之可是個地道的聰明人,他知道依著他娶了王衛娟來看,家裡不可能沒有一兩件在這時看來屬於稀罕物的東西,所以昨晚了他隻安排了將叔伯幾個住的屋清理了一遍,季老頭兩口子和跟王衛娟所住的屋,則基本沒動。
所以當紅小兵們搜出一些列如雞蛋糕和臉盆,高腳痰盂,帶蓋的茶缸子等搪瓷日用品時,季言之笑嗬嗬的開口了:“那是娟子的陪嫁,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將這些清理出來的紅小兵們當場手就一抖,怎麼就忘了縣城裡凶殘排名和王衛紅不相上下的女霸王呢。依著王家人對王衛娟的寵愛,陪嫁品必須是高規格。所以紅小兵們絲毫沒有懷疑這些算是屬於稀罕物的搪瓷日用品,不會不是王衛娟的陪嫁品。
哎喲媽也,動了女霸王的陪嫁東西,不會遭受到猛烈的報複吧!
紅小兵們瞄了瞄始終微笑以對的季言之,紛紛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忘了這兒還有個陰得很的季老幺了,馬蛋,他們就不該受了老癩頭的忽悠,來搜查季老幺的家。
紅小兵們哆哆嗦嗦,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領著他們來搜查的領頭人。
領頭人現在心裡也是慌慌的,乾脆牙一咬,說出了誰是告密者。季言之微微挑眉,顯然對於誰寫的舉報信一點也不奇怪。其實依著季老幺(季言之)的張揚,以前不是沒有人寫過舉報信季老頭一家,隻是有王衛紅坐鎮,季老幺(季言之)本身又陰又凶殘,舉報信石沉大海不說,背地裡舉報之人無一例外的遭到了凶殘的報複,所以即使運動搞得最猛烈之時,有季老幺(季言之)這個十裡八鄉杠把子存在,季家壩子都挺安穩的。
而這回,典型的殃及池魚。老癩頭想拉王衛紅這個一把手下馬,自然得到處尋找突破口。恰好出了那麼一封舉報信,所以老癩頭乾脆就選擇了季言之這麵兒作為拉王衛紅下馬的突破口,結果……
任你有萬般雄心壯誌,在已經變成切開黑、陰人水平都杠杠的季言之麵前都注定成空!
季言之嗤笑道:“行,哥知道這回不關你們的事,一般都是上司吩咐什麼你們乾什麼。所以哥今天也不跟你們計較,改天等哥有空了請客咱們好好聚聚,再說叨說叨如何?”
領頭人也就是季言之口中的小劉子連忙笑了:“哪需要季哥請客啊。對了季哥不說是今兒準備陪嫂子回娘家嗎,等俺處理完手中的工作,定請季哥到國營飯店搓一頓。”
季言之點點頭,於是包括小劉子在內的紅小兵們齊齊都鬆了一口氣。他們趕緊將稀罕的幾樣搪瓷日用品放下,然後在季言之隨意拿了幾塊雞蛋糕用油紙包著出門後,也趕緊離開。
紅小兵們走後,先前一直很緊張的季老太這才怒火衝天的道。“不行,老娘我要先把那些個賤蹄子收拾一頓,不能白白便宜他們。”說完,季老太挽起衣袖,就要去跟人乾架。
季老頭趕緊攔住她:“行了老婆子,有老幺,老幺知道該怎麼處理的。”
季老太一把將攔住的季老頭推開,斜眼瞄他:“幺兒在,老娘怎麼出氣,他也不會管的。”隻會跟著季老太的屁股後麵,妥善善後。
“你啊你…”季老頭沒法了,隻得看著季老太氣勢如虹的衝出了家門,浩浩蕩蕩的殺向了知青點。
老首長一家子和著其他的老戰友不由而同的笑了起來。
“嬸子可真夠風風火火的。”梁正國的妻子,一位瘦弱卻很堅韌的中年婦女真心的感歎道。
“那老太婆就仗著有老幺在,一貫這麼霸道。”想到告密的居然是下鄉接受勞動教育的幾個知青,季老頭就猛地皺起了眉頭。老大家的幾個丫頭最近和知青們有接觸啊。希望他們最好不要跟這回的舉報告密事情有關。不然就算老幺要狠狠的收拾吃裡扒外的她們,他也沒立場再為她們求情。畢竟這回要是沒季言之在,他們多辦會被抓來□□。想到他所看到的非常折磨人身心的□□場麵,季老頭就跟深陷寒冬臘月一般,感到不寒而栗。
不說心思複雜到了極點的季老頭,且說季老太風風火火的殺到知青點後,可是把知青點鬨得那叫一個天翻地覆。彆看季老太隻有一人,人看起來瘦瘦小小,乾癟至極,但乾起架來那是鮮有人敢惹。
當然之所以會這樣,除了季老太本身就會乾架外,還有季言之這麼一位屬於十裡八鄉杠把子的兒子的因素在,導致季老太成了十裡八鄉都不敢惹的存在。更彆提季老太滿肚子火氣砸知青點時,知青上前阻止之時,又有一波老太太們殺到,為季老太呐喊助陣。在老太太們的齊心協力下,所有知青點的知青們個個帶傷,欲哭無淚又憤怒的看著一地狼藉。
這時,微微出了一口氣的季老太在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解下,不陰不陽的開口說話了。
“你們這些個喪了天良敢寫舉報信汙蔑俺家過地主生活的玩意兒,居然敢睜眼說瞎話,枉費咱們季家壩子的人憐惜你們自小離家從而對你們額外照顧,沒想到倒額外照顧出一群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出來。呸,你們這些喪了天狼的王八羔子給老婆子等著瞧。”
放完話的季老太隨手又甩了張白蓮一個大耳光子,然後就大搖大擺的走了,徒留因為她的話惹來村民們異樣眼光的知青們麵麵相覷,然後看向了幾個挨打挨得最凶的男女知青道。
“張知青,王知青,安知青你們能說說你們背著我們乾了什麼好事嗎。”
沒料到事情朝這方麵發展的聯名寫舉報信舉報季言之的三個知青自然是不敢將他們背地裡乾的事說出來。不過事情到了這步,他們三說不說出來又有什麼差彆呢,反正沒隔幾天,季家壩子就收到了革委會的調令,將名寫舉報信舉報季言之的三個知青從季家壩子調走,調去真窮山惡水、刁民多的寨子裡做插隊知青。
剩下的知青夾緊尾巴做人,不過因為季老太的這一場大鬨,季家壩子的人不約而同的與他們保持了距離不說,分派給他們的活從輕鬆變成了最苦最累,可以說本該下放分子們乾的臟活累活全變成他們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