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暴露’身份的那一天, 是季言之以西門慶之名斬三關過六將, 一路從清河縣中秀才, 舉人再到進士。然後殿試時,看著寶座上那笑得一派溫和,根本沒為帝者王八之氣,隻是貴氣中帶著溫文爾雅的宋徽宗,季言之表示自己已經‘驚得目瞪口呆’…
好吧,這誇張的麵部表情是季言之故意表現出來的, 主要是為了表明自己這個混了個皇帝乾弟弟身份的新世紀好兒郎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宋徽宗的真實身份。畢竟誰讓宋徽宗和他相交都是說自己姓鄭名尚←_←
季言之‘驚訝’了一瞬, 很快就恢複了冷靜, 已經中了進士的考生們紛紛埋首寫文章時, 季言之也就開始盤腿坐於矮案桌前, 開始一筆一劃寫起了文章!
宋之一代文風過重,士子們寫文章都講究文字華麗、縹緲, 一點也不切合實際。打個比方說,出了個關於如何治理一方水土的問題,宋朝的士子們一般先歌功頌德表揚當政帝王是多麼英明神武一番,然後才描寫一下一方水土的風貌,再然後…再然後就沒了, 比較務實的最多寫幾句‘爭取讓治下百姓路不拾遺、愛風貌講文明’類似的意思,其他關於闡述怎麼治理一方水土的方法是一條也沒有, 就好像新科取士中了以後,他們的精神、**已經超凡脫俗,每天隻需要吟詩作對, 治下百姓就能安居樂業,每天隻要耍耍嘴炮,敵人來襲也能不戰而退。
季言之下意識的撇了撇嘴,娘希匹的想,這麼能,咋都不上天和太陽肩並肩呢,還非要留在塵世禍害江山社稷黎明百姓…
季言之自然不可能和這些隻知道空談的士大夫同流合汙,不過鑒於他的乾哥哥宋徽宗就是堅信‘文人無敵’的那種天真無邪的傻麅子,所以吧,季言之寫文章的時候,藻詞華麗之餘,幻想和現實兼並。
季言之下筆入神,不一會兒就把繁花一樣的錦繡文章做出來了。
一直關注於他,作為監考官員之一的蔡京見他擱了筆,便很見機的收了文章,雙手呈遞給宋徽宗:“陛下請過目,這是今日殿試第一位停筆,也是年齡最小的考生西門慶所寫文章…”
宋徽宗從蔡京手中接過文章,一字不吭的看了起來。嗯,還是自己熟悉、最看好的華麗文風,注重實際,不錯不錯。止不住連連點頭的宋徽宗笑著明知故問道。
“聽說西門慶,縣、府、院三試均得第一,連中小三元,鄉、會、二試又均拔頭籌。如若殿試再得第一,便是史無前例連中六元,且是大宋開國以來年齡最小的六元魁首…”
蔡京連連點頭附和:“陛下所言極是,隻是…陛下沒看其他進士所書文章,就下如此決定,怕是會為西門慶招來非議…”
“蔡愛卿就是謹慎,六元魁首乃是天大的好兆頭,預示著盛世的到來,知禮者自然明了西門慶隻要殿試文章無差錯,就必得狀元公的稱號!”
宋徽宗的聲音其實很小,除了蔡京以及一旁打沾伺候的宦官童貫外,其餘稍微站得遠一點,也算殿試考官的大臣們根本沒聽到宋徽宗在說什麼。不過能當官者,特彆是能在中樞朝廷混得風生水起的官員,幾乎都是人精。離得稍微遠一點的大臣們雖說沒聽清楚特意壓低聲音說話的宋徽宗在說什麼,但從蔡京、童貫的神情動作,以及宋徽宗說話時的愉悅和高興程度來看,蔡京先前奉上的那篇據說是他所收乾兒子西門慶所做文章必然中魁首……
有耿直大臣覺得這有點任人唯親,便想跳出來鬨一鬨,結果還沒跳出來呢,就有熟悉他尿性的相熟官員拉住了他……
沒見其他的大臣都沒吭聲,在場官職最低的你跳什麼跳……
這不是任人唯親的事,而是拋去西門慶(季言之)乃是蔡京這個為人頗為不堪,喜歡無原則逢迎聖上的奸佞小人的乾兒子這點,西門慶(季言之)本身才學非凡,以十二稚齡連中小三元,又連中大二元,隻要文章沒出現差錯的話,任憑誰在宋徽宗那個位子,都會選擇將狀元定給西門慶(季言之),畢竟六連貫的好彩頭可是難得遇上,值得大書特書!所以他們這些隨時揣摩上位者心思的大臣們是傻兒吧唧才會提出反對的意見…
參加殿試的士子們紛紛交卷,眾位被宋徽宗親自點名,參與殿試作為陪考閱卷官的大臣紛紛查閱起了試卷,然後從中選了幾份文章做得不錯的試卷,供宋徽宗進行最後的查閱定殿試的名次…
季言之以十二歲稚齡奪狀元魁首,同屆瀟灑不羈、放浪成性的李邦彥則為榜首。麵如傅粉,長身玉立,長得十分好看,不過比起季言之還是要略遜一籌的王黼則為探花…
發皇榜那天季言之睜眼一瞧,好家夥,除了他,個個都是曆史上有名的奸佞之輩。
“小爺就說宋徽宗好顏,想想後宮的三千佳麗,再想想在中樞朝廷為官者,無一例外地都是五官端正者,就連蔡京、除了堪稱一代大書法家外,人也長得眉清目秀,如今年過四十,看起來還是妥妥的帥大叔一枚!”
季言之一邊小聲嘟囔,一邊搖頭晃腦的離開人群紮堆的地兒…
季言之本來打算徑直回蔡丞相府,誰曾想他剛打著哈欠,一副憊懶、閒散至極的模樣走在大街上時,童貫、梁師成突然神秘兮兮的出現在街角的拐彎處,朝著自己賤兮兮的招手…
季言之隱晦的翻了翻白眼,就衝這猥瑣、故作神秘的樣子,他不用腦袋猜,就能猜到十有八成是那‘諸事皆能,唯君不能也’的宋徽宗又偷偷的翻宮牆,偷溜出宮找自己玩耍了!
季言之當即腳步一頓,然後朝著童貫、梁師成招手的方向走去。幾步到了以後,果不其然,宋徽宗這位長相白嫩,卻稍微有些胖嘟嘟,看起來格外可親~的乾哥哥正穿著深藍色書生襦衫、以一副憂鬱詩人的模樣,昂首站在一處光滑溜溜的牆壁處沉思。
季言之仔細算了一下宋徽宗昂首沉思的角度,發現正好就是傳說中最最明媚憂傷的45度角…
季言之心中滑過無數條省略號,嘴角更是下意識的抽了抽。在這一刻,季言之真心覺得,元朝宰相評價‘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的這話真心靠譜到了極點… …
明明該是一代才華橫溢的大詩人、大文豪,結果居然成了帝王。長處丟掉,用短板治國,到最後引發靖康之難,‘領’著老婆孩子一起到金國唱鐵窗淚,一點也不奇怪好不好… …
“大兄今日看起來格外惆悵,莫非…莫非,宮外風景獨好時,家養紅杏也想出來望望風?”
喂喂喂,這話過分了啊!
本來還在為突如其來的傷感,費心想辭藻形容的宋徽宗隨即黑線掛滿額頭。
這一言不合就盼著後宮佳麗出軌,也是沒誰了吧!
黑線滿溢的宋徽宗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生氣還是生氣,隻得收了傷感,罵道:“好你個西門慶,可真是個混子,連義兄的玩笑也隨意開!”
“義兄隨和,自是不會和義弟一般見識!”
原主西門慶的相貌長得極好,特彆是當季言之成了他後,靈魂的加成,不止洗去了原來的輕浮,更增加了如謫仙一般的出塵氣質,即使這世的季言之為了和宋徽宗相處更和諧,特意表現出來的生性不拘小節、玩世不恭,也絲毫無損這份出塵,反而讓季言之更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在這幾種矛盾氣質的加成上,宋徽宗就如季言之說的那樣,很少和一言不合就懟人的季言之一般見識。宋徽宗輕輕一笑,將那懟話當成揶揄之言,直接就略了過去。
“春闈一過,汴京城裡城外就變得有些冷清。”宋徽宗合上手中畫著花草翠鳥的折扇,走在街道上左環右顧時,很是感慨的發表了一番言論。
季言之勾著嘴巴笑了笑,“現在這時候,書生們都去城門口看皇榜,街道上行人自然而言就少了。如果義兄想看人多,打明兒,新科狀元、榜眼、狀元郎連同新科一甲進士打馬遊街之時,保管人更多。”
頓了頓,季言之見宋徽宗有些不怎麼感興趣,想了想又道:“現在流行榜下捉婿,也不知哪位未來同僚倒黴被捉了去…”
宋徽宗哈哈笑了起來,很是莞爾的道:“榜下捉婿,本來是一樁美談,怎麼到了義弟你的口裡,就成了倒黴之事。”
“此次春闈,除了慶還是弱冠之齡外,又有哪位才子不是及冠、壯齡之年,就慶所知,十六及冠便依家中長輩之言成家立業者不知凡凡,榜下捉婿的確算得上一樁美談,隻是被捉婿者大多家有嬌妻美眷,如果為了促成一樁美談之事就停妻再娶…”
季言之搖頭,眼露嘲諷的補充道:“都說糟糠之妻不下堂,僅僅為了眼前看得到的利益,就拋棄了操持家業、侍奉公婆的糟糠之妻,那證明這人的品德並不怎麼樣。古人有雲,品德好者不一定能做個好官,但至少不會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就枉顧百姓生死!”
“你這說法倒有趣,不過你口中的古人指的是哪個?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我隨意說的,義兄自然沒有聽過!”季言之抿嘴笑了笑,顯然心情極好的道:“那日我用、去義兄名下桃園所摘桃花瓣釀製的桃花酒應該已經差不多了,既然義兄今日出宮,改日不如撞日,咱們一起將那窖藏在芭蕉樹下的桃花酒挖出來嘗嘗味兒如何?”
都說文士風流,這話不錯,咱們華夏古今中外的文人墨客都很騷。私底下聚在一起開個私人趴,一起飲酒作樂那真的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就拿大文豪蘇東坡來說吧,人家玩嗨了連寵愛的小妾都能隨意送,戲稱‘好衣服,好兄弟一起穿’,季言之領著宋徽宗一起在蔡京家後院挖坑掏酒壇兒,都不能當成事兒來說!
桃花酒,季言之一總共釀了十壇左右。因為是用秘法釀製的,所以一開封,一股桃花香混合著酒香味兒便撲麵而來。宋徽宗吸了吸鼻子,連忙接過童貫特意找蔡京尋來的琉璃夜光酒杯,親自給自己滿上,陶醉的在琉璃夜光酒杯裡,帶著淡淡粉色的桃花酒。
“慶哥兒這手藝不錯,下回記得多釀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