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喻聽懂了,張大了嘴,瞠目結舌:“大哥,照這麼說,這位賈家公子是相當看不起為官入仕之人。”
雲清遲笑了笑,隻不過笑容莫名有些冷:“何止是看不起?他根本就是厭惡科舉,鄙棄仕途。”
雲清喻想了想,仍舊是想不通,看著雲清遲孜孜不倦地追問:“可是他們榮國公府的錦繡膏粱,不都是他厭惡的祿蠹所掙來的家業。既然他這麼清高,怎麼不放棄公府高門,溫香軟玉,學著那等名士以天為蓋,以地為輿。”
雲清緩拍了拍雲清喻的肩膀,看著他一幅備受衝擊的模樣,頗有些同情:“二哥,你想不通才是對的。”
畢竟如此又當又立,真的是非常人能夠做到。
想不通索性不想。
雲清喻一向樂天,並未把賈寶玉放在眼中,隻是想著回頭可得和十一殿下還有休常好生說一番這等趣事:“說起來,賈家二房的二公子是名為寶玉吧。”
雲清緩點了點頭:“好像是。”
林氏有些好奇:“喻兒,我們府和他們府又沒個往來,你怎會知曉人家賈家公子的名字。”
雲清喻撇了撇嘴:“是休常說的。今兒個我多嘴提了一句緩緩去了賈府尋林家表妹,十一殿下就問他們家那位銜玉而生的二公子是不是名喚寶玉。”
想了想有些氣悶,似乎是在怪自己被人搶了風頭:“二嬸你也知道我不關心這等事。休常就點了點頭,說賈府下人嘴上也是個不把門的,不光把姑娘家的閨名傳得人儘皆知,連這等奇事都不知道藏著掖著,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家那位銜玉而生的鳳凰蛋有大造化似的。”
雲清遲手掌微微一收,手指摩挲著茶杯,眼神微微眯了眯:“十一殿下可有說什麼?可有怒容?”
雲清喻著實算不上是一個心細如發的人,抓著腦袋想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也沒怎麼很生氣,就笑著說了句‘賈家可真是厲害,皇家都沒有的異象竟然能被他們碰上,果然是有大造化的’。”
想了想,又補充道:“好吧,似乎是有一點點不滿,但十一殿下無論何時都是溫潤如玉的,所以我也沒怎麼看出來。”
雲清緩低下眼睛看著腳下的地毯,喉嚨動了動,拳頭不由自主地捏緊,心中狂跳不止。
皇家都沒有的異象一個臣子家卻有,這豈不是說明臣下府邸比皇室還要尊貴。
怪不得賈府會被抄家,真的是自己作的。
雲清遲又喝了一口茶,看著雲清喻仍舊懵懵懂懂的模樣,歎了口氣:“阿喻,這種事以後不要在外麵說了。”
雲清喻反應過來雲清遲在說他笨,當即跳腳:“當然,大哥你以為我是蠢的嗎?這種事情傳出去,根本就是……”
抄家滅族的。
雲清緩沒有聽見二位兄長在說些什麼,她隻覺得她的血液已經被凍住了。往旁邊挪了挪,靠在林氏的身邊,抓著林氏溫暖的手,渾身輕顫冰寒。
雲家兒女沒有不敏銳的。哪怕是二哥都一定感覺到了六皇子殿下對賈府的態度。
一定要快些將林表姐帶出賈府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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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雲正然的書房中。
林氏敲了敲門,披著衣服走了進去,看著雲正然放下了手中的托盤:“老爺,已經很晚了,多注意些身體。”
雲正然端起托盤上的湯,滿足地喝了兩口,由衷地讚道:“還是夫人賢惠。”
林氏雙頰一紅,盈盈水眸斜斜地嗔了雲正然一眼:“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這麼的老不羞。”
說完,走到雲正然的身邊,將邢夫人的信拿了出來,柔聲道:“老爺,這是賈家大夫人給我們的信,說是一定要看,也不知道寫了些什麼?”
雲正然眉頭皺了皺,接過信邊拆邊說:“該不會是為了賈家兒郎來走動關係的吧?他們府上的賈政可是在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整整二十年沒挪窩了。”
“那到不至於。”林氏想到張嬤嬤說的賈府近況,搖著頭笑了笑:“這賈家大房二房素來不和,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哪有這麼的好心。”
雲正然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遂展開信紙漫不經心地一掃。卻不知看到了什麼,瞬間麵色大變:“賈家好大的心思。”
“怎麼了?”見雲正然如此生氣,林氏好奇地拿起信紙看了看,本還在想是什麼大事,哪知一看,當即臉色煞白,怒火噴發。
信紙飄然落在桌上,燭光照亮了一角,上麵正體小楷赫然入眼:“……老太君與王氏欲使二房寶玉聯姻貴府大小姐……亦欲敗小姐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