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口氣, 搖了搖頭, 笑道:“謝謝你, 裴大哥。不過不用了,事情已經解決了。”
說完她就將自己和雲伯淮的協議說了。
且不說裴正現在頂著她大哥的聲音,讓她幾乎本能的對他有一種信任。
而且這事本來就沒什麼好瞞的。
她又道, “我還立了遺囑,我如果出了什麼意外, 雲伯淮從我這裡是拿不到任何東西, 還會失去我那百分之十股份的股東授權。所以為了雲氏的控股權,他不敢再隨意出手的。”
說到這裡她又想到今天她和律師敲定了協議的補充條款之後, 讓他發了一份給雲伯淮, 算是對他的一個警告。
也不知道雲伯淮收到之後麵色會有多精彩。
她搖了搖頭, 笑道,“現在, 雲伯淮和雲心恵大概隻是一門心思地就想讓我離開南城了。”
***
裴正定定看著她。
他是半個多月前變成“裴正”的。
自從他變成“裴正”, 他也擁有了他所有的記憶。
他自然記得麵前的這個女孩兒。
因為她和他妹妹蘇錦長得一模一樣。
但性格卻截然不同。
她性格敏感尖銳, 但骨子裡卻又缺愛缺的厲害,彆人隻要對她好一點點, 她就能付出百倍千倍的真心,為了所愛的人能夠傾儘所有, 哪怕明知她愛的人對她的愛其實另有目的,也像飛蛾撲火一樣,完全不懂得保護自己。
不,她不是不懂, 而是根本不在乎。
但蘇錦不同。
蘇錦......那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她對人的感情,怕是跟畫都差不多,不,還不如畫呢。
笑起來很乖很暖,實際心就跟深井冰似的,是真的深井冰,不是諧音。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好心,或者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但不管這女孩和蘇錦性格相差多少,他明知道她不是蘇錦,但隻要她跟蘇錦長得一樣,他就做不到對她不聞不問。
他從“裴正”的身體醒過來後就讓人查她在南城的情況。
然後得知她曾出了車禍。
他幾乎是立即就買了機票飛到了南城,又發了短信給她,但她沒回複他。
接著京市那邊卻出現了一些問題,他已經知道她在南城無事,便選擇冷靜一段時間,又先回去了京市處理公司的事情再說。
但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她,所以又飛了過來。
隻是他從一開始打聽雲錦在南城的消息,聽說她從雲家搬了出去就已經覺得有些怪異,而現在再聽她輕輕鬆鬆地說著如何跟雲伯淮決裂之時,這怪異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這並不像是記憶中“雲錦”的行事風格。
事實上,麵前的這個女孩兒,從她一開始進入咖啡廳,再到她坐下跟自己說話,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細微之處,根本就不像記憶中那個“雲錦”,分明就是和蘇錦一模一樣。
他對蘇錦太熟悉,太了解。
眼前這個,根本就是蘇錦。
他心中各種念頭閃過,不過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隻是喝了一口水,才看著她慢慢道:“你奶奶希望你留在雲家。”
記憶中,“雲錦”是雲老太太一手帶大的,對雲老太太感情很深。
而在雲老太太有意灌輸下,雖然“雲錦”心底還是不喜歡雲伯淮和那一家子,但卻對雲家有一種執拗的責任感。
從雲家搬出去,和雲伯淮的這個協議,都不像是她會作出的行為。
阿錦差點就脫口而出“那不過是她想讓我給雲家賣命”,但好險還是吞了回去。
她覺得,她耿直的品性總是要不時的冒出來啊!
但若是這樣直來直往,怕是過不了多久,對麵這位就會發現自己和“雲錦”的不同了!
她甚至已經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看著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垂下了眼睛,道:“我嘗試過,但我發現他們對我手中的雲氏股份和首飾珠寶的興趣更大過我這條命,我已經死過一次,所以,我也不欠雲家什麼了。”
她說她已經死過一次。
蘇城的心莫名就是一跳。
“既然如此,阿錦,”
他看到她聽到自己的話後略有些驚慌地抬眼,他看著她的眼睛,道,“阿錦,當初你過來南城的原因,一是因為生我的氣,二是為了你奶奶的臨終遺言,為了守護雲家。”
“而現在,你已經決定和雲家各走各路,遺言的事也就作不得數了。至於當初我對你說的話,我很抱歉,那其實並不是我的真實之意。這一次我過來是想告訴你,隻要你願意,我就帶你回京市。”
說完又頓了頓,然後一個字一個字道,“回去之後我們就定婚,或者,你想直接結婚也可以。”
阿錦口中的牛奶都差點噴出來,直接把自己給嗆著了。
裴正遞上了一張紙巾。
阿錦手忙腳亂地接過了紙巾,擦了擦剛剛因為她重重地放下杯子濺出來的牛奶。
鎮定了一下,才抬眼仔細地看了裴正一眼,總算是發現,這位此時的眼神清明,並沒多少愛意,更多的倒像是試探。
對,是試探。
他應該並不是真的想娶“雲錦”,隻是......大概是責任感一類的東西?
阿錦鬆了口氣。
她有些僵硬的笑了一下,道:“裴大哥,我喜歡這裡,這裡的氣候好像更適合我。”
又道,“定婚和結婚的事情以後就不要說了,以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把兄妹之情和感情的事弄混了,抱歉,讓裴大哥你困擾了。”
原本她以後裴正聽到她的話會放鬆,卻沒想到她的話一出口,就見到裴正的臉色卻可見的沉了下去。
然後他突然伸手覆上了她的手,在阿錦錯愕之間,道:“我並沒有覺得困擾,阿錦......”
“阿正。”
“阿錦。”
兩個聲音同時打斷了裴正的話。
阿錦回頭,就看到了周言川和許則,還有......還有他們身後的陸延,再往後,還有兩個女人,一個阿錦認識,是昨天她潑了一身冰水的陸蘭馨,另外一個看起來稍微成熟些,長卷發,氣質溫婉優雅。
出聲的是許則和周言川。
喚“阿正”的是許則。
喚“阿錦”的則是周言川。
陸延隻是靜靜看著他們,然後目光就落在了兩人相疊的手上。
阿錦隻覺得腦袋一陣的抽痛。
她迅速地從裴正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許則看了看裴正,再看了看阿錦,道:“阿正,你又過來南城了,怎麼沒跟我說?”
又道,“咦,你這是追回阿錦了?”
裴正也看向了過來的這一行人。
阿錦抽回手,他隻是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堅持,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就又落回了許則,周言川,還有陸延幾人的身上。
他看了陸延兩眼,但最後的目光卻是定在周言川身上的。
他過來南城,自然已經將阿錦這段時間的事情都調查了一下,阿錦和周言川的那一段他也已經全部知道。
他不知道和周言川在一起的是“雲錦”,還是他的妹妹“蘇錦”。
蘇錦外表乖巧,實則叛逆又沒心沒肺,總想交個男朋友試試,好像那就是一件新奇的,好玩的事情一樣。
她並不在乎男人的心思。
交周言川這樣的玩玩,也未嘗沒有可能。
她的生活太單純,又被自己和身邊的人寵壞了。
不知道人不是一幅畫,人是有欲-望,有感情的。
不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隨便玩的。
周言川的麵色不好看。
裴正的麵色同樣也不好看。
他看著周言川這樣的麵色,對著自己像是要噴火的眼睛,就知道他必定是對阿錦認了真。
是啊,誰能不喜歡阿錦呢。
那丫頭明明沒什麼心,但偏偏卻跟能吸人神魂一樣,讓周圍的人都圍著她轉而不自知。
他看著周言川,但口中卻是回答許則道:“嗯,我昨天剛過來。阿錦過來這邊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次我過來,是帶她回京市的。”
裴正的話尚未說完,許則就已經感覺到氣氛好像十分不對。
***
許則莫名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他咳了一聲,對裴正介紹道:“阿正,我給你介紹我的朋友,這是周言川,陸延。”
又對周言川和陸延道,“言川,陸延,這個就是我表哥,裴正,你們之前應該也都有見過的吧?”
雖然一個是在京市,另兩個是在南城,但圈子就這麼大,社交場上肯定也是偶爾見過的。
許則努力打著圓場,但氣氛卻還是僵持著,甚至有些劍拔弩張。
裴正剛要說話,卻不想陸延根本沒有理會裴正,反而突然對著裴正對麵,還坐在位置上的阿錦道:“阿錦,你約了朋友,竟然是約在這裡嗎?中午出門的時候,怎麼沒跟我說?”
眾人愕然。
阿錦抬頭看向陸延。
陸延的麵色平淡。
甚至隱約還帶著些笑意,但眼神卻尖銳地像是能把人刺出個洞來。
而且阿錦還知道他現在的情緒十分不好。
因為她的腦袋抽痛得很厲害,胸也悶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這都叫什麼事。
阿錦站起了身。
她走到了他身邊,完全無視他的陰沉,硬著頭皮直接摟住了他的胳膊,齜了齜牙,道:“嗯,我是想著很快就要回去,所以就沒有特意說了。你怎麼過來了?”
就這還不夠,她一隻手摟著他的胳膊,另一隻手竟然握上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