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律聽著這熟悉爭吵聲,熟悉口音,卻忍不住難受,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但他卻覺得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男人也是人,失去了親人為什麼不能傷心,傷心為什麼不能哭,爺爺死時他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再這麼傷心了,沒想到又經曆了一次。
言律對父母沒什麼感情,他是討厭他那個媽,也一樣不喜歡他爸,但凡他爸果斷一點,不是一次又一次妥協,爺爺也不會被氣死。
他對張叔感情都要比他爸深,爺爺沒死前,他們一個忙著賭,一個忙著掙錢,早就忘了還有兒子了。
爺爺死後就更不用說了,他爸想賣房子,就把他送到了張叔家,結果不用說了,如果不是張叔給他擔保,還幫著還了不少錢,他早就被逼跳樓了。
言律覺得自己就是命裡帶衰,明明未來有更好日子等著他過,卻突然遭遇了這種意外,他怎麼可能不傷心呢?
“您怎麼了?哪裡難受?”還是王海先發現不對,“爺爺,您快過來看看呀。”他急了。
王守仁已經震驚到麻木了,突然接到消息說他爸當族長了,又在家裡發現了疑似祖宗人,一天經曆兩次大事兒,他能不麻木嗎?
老爺子急忙再次檢查了一遍,卻還是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您哪裡不舒服,能不能跟我說一下?”
言律不想說話,直接把被子往上一拉,擺明了就是不想交談,這時候他也不想去思考禮貌不禮貌問題。
“爸,咱們出去吧,給人一點私人空間。”王守仁醫術也不差,一看數據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他爸這是關心則亂。
老爺子這會也反應過來了,跟著兒子默默出去了,王海也悄悄地跟出來了,他還把門關上了。
“你是不是跟他說什麼了。”老爺子問得很小聲。
“我什麼也沒說,他就是問我祖宗還活著嗎?我沒敢回答,結果他就暈過去了。”王海也很無奈。
“唉。”老爺子也沒有辦法,誰突然間失去親人,又來到一個陌生地方,估計也不好受。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祖宗不允許外國血統姓王,又規定王家人必須人人都要會說中文原因了。”王守仁理解了祖宗苦心。
“祖宗也是用心良苦,他是怕兄弟突然來到一個全是外國人,又語言不通地方,孤獨感會加重吧。”王海也明白了。
“這個規矩是造成了不少悲劇,但王家本就是靠他保護,祖宗定家規也不算太過分。”理解是理解,王守仁還是覺得這個規矩過於苛刻了。
王家人伴侶必須流利掌握中文,女人不能踏進主宅等等,都讓他相當厭惡,如果不是這些規矩,他哥悲劇也不會發生。
“想享受身份帶來好處,就要管住-下-半身,管不住就不要奢望下一代身份,這就是族規,什麼叫不算太過分?”
老爺子就算經曆了喪妻喪子之痛,還是不覺得族裡人有什麼錯,吃飽了沒事乾人,才會去追求什麼感情。
王守仁並不想跟老爺子吵,這是個無解話題,彆管怎麼說,上萬年來,族裡一直執行著祖宗定製族規,沒人敢於去改變。
老少三代都沉默了,了不知道怎麼勸,這種生離死彆在人類社會太常見了,他們已經麻木了。
“王家人是幸運。”王守仁一直為生在王家而慶幸,這也是就算被家族排擠,他也從不抱怨原因,比起其他人類,他已經夠幸福了。
“嗯,本來就是,沒有祖先庇護,王家早就消失了。”老爺子對祖先一直心存感激,也是因為這樣,他才能成為守門者。
“王家事兒,需要跟祖宗說嗎?”這是王海關心問題,他不知道應不應該說。
“說,為什麼不說,本來就應該讓他知道。”老爺子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也瞞不住。
“我很好奇這位祖宗幻族情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事實是不止王守仁好奇,整個王家就沒有不好奇。
老爺子瞪眼,“這是你應該操心事嗎?行了,你盯著煎藥,我跟海子去一趟主宅。”已經接到好幾個通訊了,再不過去,那邊就找過來了。
“還是讓海子煎吧,我陪您過去。”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熬過藥了,這種活都是他老婆和徒弟們乾,他還真怕煎不好。
老爺子一看他表情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你真是乾啥啥不行。”說完就氣轟轟地走了。
王海比他爸強多了,他爺爺開藥,多數都是他熬,來求醫人,很多都住在窩棚裡,根本就沒,不給他們熬好他們怎麼喝。
藥熬好放涼些後,王海正猶豫要不要敲門時,言律出來了,人不能靠悲傷活著,總要往前看,他要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言律也承認,疑似亮子後代,熟悉口音,真情實感關心,確讓他好受不少,孤獨才是最難受。
“您先把藥喝了吧?”王海看他從衛生出來,連忙把溫度正好藥端出來。
本來喝中藥前應該先吃點東西才對,但這副藥中大部分是補藥,還有安神作用,再加上言律胃沒毛病,王海才沒提。
言律對王海並沒有防備心,端起碗來咕咚咕咚就一口喝下去了,也許是心態原因,他居然沒感覺這中藥有什麼苦,反而挺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