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竟是無人反駁。
想到幾個從睿王府出來的和尚對殷玄的誇讚,大臣們心中那杆秤又開始鬆動。
眼看皇子們被震懾,大臣們無話可說,殷玄放鬆地轉過身去,叫道:“父皇。”
他理應哭喪。
可第一聲下來,殷玄的嗓音非但不顯沉痛,甚至過於輕慢了,近乎像是在笑。
好在殷玄自己也意識到這點。他收斂片刻,清一清嗓子,又叫了一聲:“父皇……”
隨著新君的話,第一聲哭聲響起。
在泰昌帝最後一口氣已經呼出一盞茶工夫後,屋中人們終於開始悲痛。
……
……
“殷玄,登基?!”
消息像是插了翅膀,飛速從宮中傳向各處。
秦戎是朝中重臣。雖不似那些文官,能在皇帝臨去之前還被叫到。但他知道這件事,也不算晚。
在傳話人麵前,秦戎還能繃住神色。但傳話人一走,他立刻與李明月對視一眼,道:“怎麼還是殷玄?!”
李明月想得更深一重,說:“阿縱說過,上輩子這個時候,陛下身體還康健。”
其中蘊含的信息太過大膽,以至於秦戎雖然一點就透,卻並未開口。
他問:“阿縱還有多久才能回來?”
李明月回答:“按照原定計劃,約莫是在一旬之後。”
可現在,就說不準了。
此刻秦縱身在豫州,要辦的,是一件和去年南下非常類似的事。
雖然皇帝病重一事讓秦家驚詫,不過在他們此前看來,這大約隻是由於秦縱、殷玄的重生,帶來的連鎖反應之一。所以秦縱算著時間門找好借口,離開京城,準備把另一位關鍵證人帶到朝中。
秦戎:“那現在……”
李明月咬咬牙,說:“咱們是不是也該提前準備,隨時出城?”
秦戎微凜。因妻子這句話,他前所未有地意識到,殷玄登基了。
按照規矩,作為臣子,他這會兒就該換上喪服,前往皇宮。可是,皇宮的主人,已經不再是待秦家雖無過多恩寵,大體來說卻還算公平公正的泰昌帝,而是殷玄。
在秦縱與他共同經曆的上輩子,因荒唐無道、殘害忠良而致民怨四起的暴君是他。在秦戎夫婦親眼見證的這輩子,因打死宮人、暴戾之名傳遍京師的同樣是他。
這樣一個人登基,朝中會如何?百姓會如何?天下會如何?
秦、李夫婦不敢再想下去。
更讓他們懷有憂慮的是,早在還是皇子的時候,殷玄就三番五次來找阿縱。
阿縱從前不理會他,是因為“於禮不合”。可現在,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臣妾,阿縱如何還能拒絕?
他們憂心忡忡,到底懷有一重安慰:如今尚在喪期,殷玄再為非作歹,也總要有所顧忌。再有,皇帝賓天這麼大的事,不出三日,便能傳至豫州。阿縱看到,一定知道該做什麼。
事實證明,秦家夫婦的考慮並沒有錯。
服孝二十七日之後,新君換下喪服,下了第一道旨意。
他要秦縱進宮,當自己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