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敬亭吸著煙,臉上依然是漫不經心,穗子卻知道,他的心從來都不是孤島。
似是感應到穗子的凝視,於敬亭側身,朝著她看過來,看到她淚眼汪汪的,於敬亭的眉頭皺了起來。
就不該讓她看到這些糟心事。
於鐵富竄了過來,趁著於敬亭不注意,一把揪住他的領子。
“於鐵根,你還是人嗎?咱奶都這麼大歲數了,你還惹她生氣?你不孝順!”
“鬆開。”於敬亭冷冷道。
於鐵富被他眼裡的寒意嚇得手指顫了顫,遲疑間,於敬亭抬起煙頭,對著於鐵富灰黃渾濁的眼,輕輕彈了彈。
煙灰從他指尖墜下,落入於鐵富的眼裡。
“啊!!!”
於鐵富鬆開手,捂著眼慘叫。
“富子!你怎麼了?!”二大爺嚇得魂兒都要掉了。
於老太也停下跟王翠花的胡攪蠻纏,圍著於鐵富查看。
“瞎不了,就是一點灰。”於敬亭吹了吹煙頭。
“於鐵根!你瘋了?!”於老太對著於敬亭咆哮,卻見於敬亭緩緩地勾出一抹嗜血地笑。
兩根長指隨意地彈,還燃著的煙頭徑直地飛向二大爺,不偏不倚地落在二大爺的腦門上。
燙的二大爺一蹦多高。
“這次隻是煙灰,下次,就不一定是什麼了,你的這雙死魚眼能不能保住,全看我心情。”
除了穗子,所有人都被他話裡的陰鷙嚇到。
沒人會認為於敬亭在開玩笑,這個混世魔王,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
於鐵富嚇得腿肚子都軟了。
忙退到奶奶身後,忌憚地看著於敬亭,手還捂著被他彈了煙灰的眼,唯恐於敬亭衝過來燙他。
“事過去就不要再提,大家都是一家人,相互體諒,我們家的一等地跟二大爺家的二等地換,畢竟二大爺家人口多——你是想讓我這麼說吧?可以。”
於老太眼裡綻放無限希望,喜笑顏開。
“除非,你讓我爹活過來,把我娘這些年的眼淚都收回去。”於敬亭話鋒一轉。
於老太的笑僵在臉上。
“你這不是胡攪蠻纏?你爹修大河死的,關我什麼事?”
“不是你非得尋死覓活,逼著我爹代替二大爺去?如果不是你,我爹現在已經準備抱孫子了。你一口一個我娘克夫,我媳婦是掃把星,你才是真正的掃把星!”
“你這大臉,誰給你底氣罵彆人掃把星的?你往王家圍子馬路中間一站,一張大臉都能擋著全村半邊的光!”
沉浸在於敬亭悲催往事裡的穗子被他這清新脫俗的花式懟人喚醒,忙不迭在心裡做記錄,還不忘接了句:
“那另一半的光哪兒去?”
“讓她的晦氣熏沒了!早年克夫,晚年克子,二大爺的頭發都讓她克禿頂了!”
“二大爺,不要用你那帶著眼屎的腫眼泡子瞪我。”
“眼睛瞪那麼大,鼻孔也整那麼大,是留著進水的?本來就蠢,腦子進水後脫了衣服往豬圈一趴,就是頭豬麼。”
“還有你們幾個小欠兒巴登,瞅什麼瞅?彆人打架,眼裡釋放的是殺氣,你們仨釋放的是傻氣!給我家院子裡的豬都熏傻了。”
“哥,咱家豬殺了啊?”姣姣接了句。
“豬殺了,二大爺不在這?”於敬亭比了下,這麼大一坨,看不見哦!
穗子破涕為笑。
從上到下,從老到小,一個沒放過,損了一圈,還能回到二大爺身上。
罵人都罵出完美閉環,他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