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蜜桃味的水果硬糖甜絲絲的。
雖然麵上的糖粉被水洗掉了,還有點將融未融的粘膩,算不上是一顆好吃的糖,但呦呦難得在沒有大人管束的情況下晚上吃糖,所以她一點也不挑剔。
“喂——”
侯時樾忽然出聲。
“你叫什麼名字?”
“我就叫顧呦呦。”呦呦眨巴眼,又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侯時樾。”
兩人交換了姓名之後,不知為什麼,侯時樾看著眼前這個呆頭呆腦的大熊貓崽崽,好像也沒有一開始那麼不順眼了。
其實他一開始也沒有覺得她不順眼。
去搶她的糖隻是因為好奇她的反應,畢竟他還是第一次見熊貓幼崽,而且還是這麼乾淨的幼崽。
他們鄉下猴,就沒見過這麼白白淨淨的小妖怪。
“……你為什麼要這麼看我?”呦呦好奇地問,“我有哪裡不對嗎?我已經洗過澡了,是在樹上又蹭臟了嗎?”
雍澤哥哥讓兔子姐姐給她洗的,還用了好香好香的沐浴露,呦呦覺得自己除了爪子以外,還挺乾淨的呀。
“沒、沒有……”
“那就好。”呦呦開心道,“我就說嘛,雍澤哥哥給我吹毛毛的時候明明說我不臟的!”
侯時樾聞言有些好奇:
“你跟那個雍澤……關係很好嗎?”
熊貓幼崽露出了一個笑容:“對呀,我最——喜歡雍澤哥哥啦!”
侯時樾是一隻聰明又早熟的小猴子,有不少遊客會去山上的寺廟求姻緣。
雖然他每次都隻是去搶遊客的零食吃,順便把他們係在樹上的紅繩攪合得亂七八糟,但他耳濡目染那麼多年,至少也知道什麼叫喜歡。
於是他瞪大了眼:
“不行!你不能喜歡他的!”
興奮的呦呦突然被打斷:“為什麼啊?”
“因為你又不是真的的小妖怪,你還會變回去的!”
“變回去又怎麼了?”
呦呦實在不明白,她喜歡雍澤哥哥,喜歡和他一起玩,這和自己是人還是妖怪有什麼關係嗎?
侯時樾一臉“這你就不懂了吧”解釋道:
“喜歡一個人,是要永遠和他在一起的,但妖怪和人不可能永遠在一起的啊。”
每一個來寺廟的樹下許願的戀人,都會向神明許願,能夠永遠和自己的戀人在一起。
所以半吊子的侯時樾,理所當然地覺得,想要和一個人永遠在一起就是喜歡,不能永遠在一起,就不是喜歡了。
呦呦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論,有些似懂非懂。
好朋友一定要一直在一起玩啊。
她永遠都不會討厭雍澤哥哥,如果他們以後不一起玩了,那一定是雍澤哥哥不喜歡她了。
“為什麼不可以呢?”
這個問題侯時樾回答得可快了。
他才下山沒幾天,下山前的考試題目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你知道我們妖怪為什麼要在山上好多好多年,才能被允許下山嗎?”
呦呦老老實實搖頭。
“因為妖怪的壽命太長太長了,大妖怪們說,活得太長太長不是一件好事。”
隻要不下山,妖怪們的四季過得很快。
春夏秋冬日升月落,周圍的景色年複一年,百年的時間流逝得悄無聲息。
但下山之後,妖怪們會和人類相遇。
人類的世界姹紫嫣紅,日新月異,妖怪們的成長速度比人類遲緩,往往是上一秒與某個人類相遇,下一秒就是永彆。
人類脆弱得像轉瞬即逝的朝露。
即便是妖怪,也無法在漫長的歲月裡一次次的麵對這樣的相遇和分離。
所以太早與人類相遇,對於擁有漫長生命的妖怪們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這就是原因啦。”
得意地念完自己的滿分試卷後,侯時樾原以為能看到呦呦一臉崇拜的目光,然而一低頭,看見的卻是一臉呆滯的熊貓崽崽。
呦呦滿臉“你在說什麼”“我好困你說完了嗎”“這話它不進腦子啊”的困惑。
侯時樾:“……我真是對熊貓彈琴!”
就不能動動她那人類的小腦瓜欣賞一下他的滿分試卷嗎!
說好的人類比較聰明呢??
“彈琴?彈什麼琴?”
呦呦一頭霧水,覺得這個小猴子說話真是奇奇怪怪。
“能活好久好久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啊,早早就死掉,那不是會少吃好多好吃的?”
還不懂什麼是永遠分開的小朋友認真道:
“而且,我和雍澤哥哥過的每一天都很開心,一起玩遊戲開心,一起吃飯開心,雖然我不知道雍澤哥哥是怎麼想的,但是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後悔跟我當朋友的吧?”
說完,呦呦又問侯時樾:
“比如時樾哥哥你,你覺得遇見我,是一件不開心的事情嗎?”
侯時樾一愣。
按道理說……
應該是不開心的。
她還害得自己被彈了個腦瓜崩呢!
……可是她這麼一問,侯時樾又說不出討厭的話來。
月光下,坐在草坪上的熊貓幼崽憨態可掬,昂著圓圓的小腦瓜,黑漆漆的小眼睛折射著月亮的一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