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隨安對這個情節走向十分不滿,花一棠就是那種生來環繞主角光環的人設,麻煩纏身不說還有個要命的副作用——坑路人!
否則她一個平平無奇的穿越良民,怎麼會無緣無故卷入這種麻煩?
林隨安憤憤然睡了過去,還真做夢了,夢見花一棠穿了身花哨的女裝死皮賴臉跪在門外,嘰裡呱啦嘰裡呱啦吵個不停。睜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睡了一身的汗,有人在門外咚咚咚敲門,又是花一棠的聲音。
“林隨安你起了嗎?早膳備好啦——”
*
噩夢成真。
林隨安坐在膳堂裡,腦袋還在嗡嗡作響。
麵前是一張三米長的桌案,擺著種類豐富的早膳,湯湯水水、點心糕點、麵條麵片,甚至還有饅頭包子——當然,在這個時代,麵片叫餺飥,饅頭包子叫蒸餅,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旁邊還有一坨聒噪到難以忽略的配菜——花一棠。
這麼長一條桌子為啥他非要湊在她旁邊坐?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都備了一點,嘗嘗這個金雪酥,”花一棠端過來一個小蒸籠,裡麵盛著一枚軟乎乎的大包子,表皮隱隱泛著嫩黃色的光,“將黃酥油和麵粉揉在一起,放在火爐旁暖上兩個時辰,待麵發了,揉勻再上籠屜蒸上兩炷香,入口即化,”又端過來一個碟子,還是饅頭,隻是這個饅頭小了一圈,“這是婆羅門輕高麵,裡麵用了天竺秘法製出蔗糖,特彆甜——你怎麼不吃?”
林隨安揉了揉太陽穴,嘀咕道,“原來這裡有早膳啊……”
花一棠一怔,“你之前沒吃過早膳嗎?”
穿越之前當然吃過,但是穿越之後為了入鄉隨俗——
算了,解釋起來太麻煩了。
“窮,少吃一頓省一頓。”林隨安換了個言簡意賅的說法。
花一棠呆了,眼眶微微紅了。
林隨安:???
“木夏,把備好的七返膏,天花畢羅、金銀夾花、火焰盞都送上來!”
這一嗓門,又呼呼啦啦喊上來一堆饅頭包子花卷,蒸籠疊蒸籠,碟子堆碟子,不消片刻,整張桌案就被堆成了饅頭山。
林隨安一個金雪酥還沒啃完,頓時沒了胃口。剛進門的穆忠嚇了一大跳,“四郎,你這是準備開蒸餅食肆搶裴家的生意?”
“穆公,一起吃啊。”花一棠熱情招呼。
穆忠連連搖頭,“氣都氣飽了,哪還吃得下。”
花一棠神色微沉,“如何?”
“整個楊都城都傳瘋了,說花家四郎雇凶殺人,有人證有物證,卻仰仗花氏的財力權勢逍遙法外,連揚都太守都無可奈何。”穆忠道,“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居然還有昨夜幾個證人在堂上說的證詞,你說離譜不離譜?”
哦豁!這個劇情走向有點意思啊。
林隨安又有胃口了。
“四郎,揚都六十七坊十三管事求見。”木夏急匆匆走進來道。
“請。”
十三名身著黑色錦衣的中年男子依次走入,同時抱拳道,“十三管事見過四郎。”
花一棠:“不必拘禮,出了何事?”
幾名管事眉頭深鎖:
“辰初剛開店,就來了一幫潑皮鬨事,喊著什麼花家四郎殺人凶手,花氏的米都沾了人血,嚇到了客人。”
“席帽行也是。”
“雜貨行也來了。
“絹行來了兩撥。”
“果子行一撥。”
“碼頭上也有。”
“船行鬨得最大。”
花一棠神色一肅:“都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幾個管事對視一眼,“辰初到辰正之間。”
“後續如何?”
“趕了人,又給客人送了壓驚的禮信,倒也鬨出什麼大亂子。”
“這事兒也太惡心人了!偏挑大郎、二娘、三娘都不在揚都的時候鬨事兒,這擺明了是欺負我們四郎年少啊!”
花一棠:“潑皮可抓到了?”
管事:“碼頭上抓住兩個,壓著呢,嘴硬的很。”
花一棠:“送府衙。”
穆忠:“周太守和馮氏關係匪淺,估計我們前腳送過去,後腳就給放了。”
“放了正好,派人跟著,看看他們和誰聯係。”
木夏:“這些潑皮平日裡都不對付,如此統一行動,定是收了馮氏的錢。”
眾管事義憤填膺:
“沒錯,我們花氏怎能受這等窩囊氣!四郎隻要你一聲令下,咱們立刻召集人手踏平馮氏!”
“馮氏這幫道貌岸然的老家夥,自己一屁股的爛事兒不趕緊處理,還把臟水往咱們身上潑!”
“我忍不了!”
花一棠搖頭:“不可妄動,此事蹊蹺,你們回去先穩住店鋪生意,凡是來鬨事的,有一個是一個,全部抓了,敲鑼打鼓送去府衙。”
管事們一聽可樂了:
“送官的路上要不要再說點什麼馮氏的趣事?”
“雇幾個說書先生如何?”
“還是雇個戲班子過癮。”
花一棠笑了:“各位隨意。”
管事們滿臉躍躍欲試走了,林隨安麵無表情看著花一棠,之前以為這家夥隻是些許不著調,現在看來,是非常不著調!
這都是什麼損招?!
突然,花一棠冒出一句,“吃飽了撐的吧!”
話題轉向太快,穆忠和木夏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隻有林隨安默默看了眼桌上的饅頭山。
穆忠扶額:“四郎,都火燒眉毛了,彆吃了!”
“我是說馮氏,”花一棠扇子敲著額角,“昨夜也是,今日也是,為何要做這些一戳就破的謠言?”
木夏:“毀我花氏的招牌。”
穆忠:“壓我花氏的生意。”
林隨安:“維護馮氏的名聲。”
屋內一靜,眾人唰一下看向林隨安。
穆忠:“林娘子此言何解?”
“昨日揚都最炙手可熱的八卦是什麼?”林隨安問。
穆忠和木夏微怔,花一棠挑眉,啪啪啪敲起了扇子,“有道理!花家四郎□□的事兒一出來,誰還能記得馮氏書香藏臭的歪詩。”
林隨安:“看熱鬨不嫌事兒大,而且越新鮮越好。”
花一棠:“至於熱鬨是真是假,並不重要。”
“用一個八卦壓住另一個八卦,待後一個八卦不攻自破成了謠言,大家便會產生一個有趣的聯想,”林隨安道,“第一個八卦也是假的。”
“甚好!”花一棠小扇子搖得甚是激動,“木夏,去查查那首詩的源頭,是誰寫的?最開始是從哪兒散出來的?”
木夏沒動,這是林隨安第一次在木夏臉上看到營業笑容之外的驚詫表情。
穆忠愕然:“那首詩不是四郎你搞的嗎?”
花一棠大怒:“怎麼可能是我?以我的文采,起碼要壓個韻腳吧?!”
木夏:“四郎你作詩什麼時候有過韻腳?”
穆忠:“對啊!”
花一棠:“……”
林隨安噗一下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