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刻盯著紙張“嗯”了一聲,“水浴銀蟾和龍神果的藥性相克,能幫助顯色劑快速顯色。”
淩芝顏:“方大夫懷疑這帕子也浸了龍神果的汁液?”
方刻點了點頭。果然,不多時,白紙上顯出了一條淡淡的藍色線條,仿佛用毛筆沾了稀釋的藍色染料,沿著繡線的走向描了一道。
方刻在第三張紙上的絲帕也噴上水浴銀蟾,等了半晌,沒有變色。
“這繡線上有龍神果的成分,但是劑量十分微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方刻道,“帕子上沒有龍神果的成分。”
淩芝顏皺眉,“什麼意思?”
方刻沒說話,又拿起一個血紅色的噴壺,照著第二張紙和第四張紙噴了新的液體,這一次的液體氣味又酸又臭又腥,聞起來像十年沒洗的臭腳丫子。
花一夢捏著鼻子退後兩步,“這是什麼?!”
“我用幾十種稀有的草根、藩國香料蒸餾合成的顯色劑,試驗了幾百次,方才得來這一小瓶。”方刻噗一聲吹滅了蠟燭,“遇到人血便會顯色。”
整間屋子陷入一片黑暗,淩芝顏和花一夢瞪大了雙眼,第二張紙上的繡線居然在隱隱發光,淡綠色的光,像螢火一般。而帕子的那張紙上則是一片漆黑。
“繡線沾過微量的人血,可能是皮屑上的血。”方刻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仿佛鬼魅在耳邊低語,令人不寒而栗。
花一夢打個了哆嗦,“何意?”
蠟燭亮了,燭光中的方刻咧開嘴角,血紅的牙齦仿佛染了血一般,“繡線上有人血,人血中有龍神果的成分,而帕子上卻沒有,這不是很有趣嗎?”
淩芝顏皺眉道:“也就是說,繡線和帕子原本是分開的,繡線接觸過人血後,才被繡到了絲帕上。”
花一夢:“……聽著好惡心。”
方刻提起絲帕,映著燭光盯著那半幅海棠花,“這幅繡樣需要多少繡線?”
花一夢捏著鼻子湊上前看了看,“說不準,這繡樣很複雜,應該很費線,各種顏色加起來,估摸需要兩縷、或者三縷吧。”
“一縷繡線大約半指粗,兩尺長,兩三縷繡線相當於一根繩索粗細,”方刻用手繞著脖頸比劃,“若是這麼一繞一勒——”
花一夢捂住了嘴,淩芝顏大驚失色,“你是說這帕子上的繡線就是殺死連小霜的凶器?!”
“可惜,我隻能驗出繡線上有人血,卻無法驗出是誰的血。”方刻有些遺憾,“也許是吳正禮的血,或者是其他什麼服用過龍神果的人。”
淩芝顏轉身就往外走,“瞿慧在何處?”
花一夢緊追而上,“還是安排在連芳閣。”
二人步履如風,急急忙忙向連芳閣趕。花宅的麵積實在太大了,從方刻映雪園出來,穿瓊山回廊、過暮雲院、繞蒼煙暖閣,走了足足一刻鐘,終於見到了連芳閣的大門,守門的四名侍女還在原來的位置上,花一夢頓時鬆了一口氣。“瞿娘子還在睡嗎?”
四名侍女作揖,“一直沒醒,裡麵有青蓮守著呢。”
淩芝顏走到快步廂房門前連拍三下,門裡沒有回應,貼門聽了聽,麵色微變,一腳踹開了門板。
一名侍女趴在地上,旁邊扔著一個石硯。侍女已經被打暈了,後窗開著,蒼白的月光落在空蕩蕩的床榻上。
瞿慧不見了。
花一夢倒吸涼氣,飛快看了淩芝顏一眼。
淩芝顏雙眉緊蹙,掀起窗扇飛快打量了一下窗外的地麵,旋身又向外走,“離開的時間不長,花宅侍從眾多,應該有人見過她。”
花一夢快步跟上淩芝顏,“瞿慧之前在花宅住過一段時日,對花宅的布局,護院侍從排班都有了解,九十九宅占地麵積將近大半個坊區,亭台樓閣池塘湖水樹林山丘皆有,她若想避開眾人耳目藏起來,一時半刻很難尋到。”
淩芝顏腳步一頓,“不對,她若要逃,前幾日住在花宅的時候早就逃了。她不是逃走,也不是藏起來,而是要去彆的地方。”
花一夢怔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今天馬彪等人特彆提到了吳正禮,還有床頭的什麼什麼風鈴……當時瞿慧的神情就不太對——
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她去了吳正清的宅子。”
*
小劇場
靳若風風火火趕到了段九家,打算向花一棠和林隨安邀功,說今日自己如何如何辛苦挖到了白牲的屍體,如何如何帥氣打跑了雲中月,如何如何努力趕來了紅香坊——
段紅凝:“林娘子和花四郎去大慈寺了。”
靳若:“誒?”
“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月老祠,求到了姻緣風鈴吧。”
“……”
靳若當即火冒三丈,翻上馬背追了出去。
老子挖了一天的屍體嚇得半條命都沒了,你倆居然還有閒心花前月下,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