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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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驍抬眼看著窗外的飛雪, 輕歎出一口氣,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成一團, 清晰的提醒著屋中人, 這個冬日的午後究竟有多麼的寒冷。

今年的冬季來的格外早,突如其來的大雪讓一眾族人措手不及,好在, 備冬的準備已經做了大半,族人們在最初的驚詫之後, 立刻取出了早早準備好的越冬物資, 族內的長者管事們,也開始有條不紊的分派起越冬的各類活計來,於是, 部族內短暫的慌亂很快平息。

族人們私下準備的越冬物資形製各異, 對於族中的老人跟天生有殘疾無法化形的幼年族人而言, 厚衣當然是必不可少的,族中青壯跟戰士尚可憑借強健年輕的體魄以及外放的魂力保暖, 這群垂垂老矣或者年幼脆弱的人們沒有這樣強大的依仗, 唯一能夠依靠的, 也隻有外力了。

何況他們大都生活在條件最為艱苦惡劣的外圍陋棚區,不做好保暖的話, 恐怕連夜半入睡都將成為奢望。

族內的犬裔以能力劃分身份地位, 條件更好的中心區跟-禽-畜-養護區, 大都被更為年輕的族人和擁有魂力的高階戰士占據著, 至於能力低微的老弱們, 則隻能居住在最外圍,最簡陋的地方。

體質的差異,加上生活條件的惡劣,很多老弱會無聲的死在雪夜裡,長久以來,老弱們將冬季稱作死神收割的季節,足見對它的忌憚與恐懼。

作為樓棚區的住戶之一,戎驍每到冬季,都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他會早早給老者修葺房屋,給體質脆弱的幼崽製作夾著厚實絨氈的夾服,在深冬食物最為緊缺的那幾天,他的屋棚裡,總能多餘出一些吃食,供給那些饑寒交迫的人們,這種日積月累的關懷,讓他在陋棚區贏得了極高的聲望與影響力,一有突發事件,眾人都以他馬首是瞻。

曾經,戎克極看不上戎驍這種過分的無私,直到整個陋棚區的話語權不知不覺落到戎驍手中後,他才不再多說什麼了,有時還會感歎,戎驍果然肖似其父,天生便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領導力。

對於這種推崇,戎驍不置可否,他所作的一切,不過單憑本心而已,何況,他也並不覺得自己跟逝去的父親有多相像,最起碼,跟戎克時長提起的那個“父親”並不相像。

在戎克的口中,他的父親,強大而可靠,是整個族群所信賴的對象,他魂力高絕,天然便得到所有高階魂勇士的信賴跟崇敬,他充滿魅力,受到族中一眾白羽的傾慕,如果不是英年早逝,他有能力將整個部族帶向輝煌。

或許時間真的會美化記憶,那完美的族長父親在阿叔戎克的念叨中,慢慢變成了一個極具象征意義的符號,一個隻能夠仰望的存在,但是,在戎驍散亂而模糊的幼年記憶中,“父親”隻是更為有著爽朗的笑聲,寬厚的大手,以及強健的體魄的年輕男子,這兩個“父親”在戎驍心底涇渭分明的分割開來,族長父親的存在,不斷的提醒著他跟所有族人,他跟他那已然去世的父親究竟有多麼明顯的差距,畢竟,他的父親在去世前,已然是一名五階魂武者,而他,作為一名接近成年的犬族,甚至依舊未能化形。

“劣等族裔”的稱呼,從他記事起,便跟他形影不離。

屋中的火塘燒的比以往還要旺,但卻無法驅散那無孔不入的寒風,久遠的記憶就像這無孔不入的陰風一般,慢慢的浸入腦海裡,那曾是一段難忘的童年時光,作為一族之長唯一的孩子,他天然便背負著闔族的期望,這曾讓他躊躇滿誌,也曾讓他黯然失落,如今,當孤獨的生活了近十年後,那過去,除了些許溫馨的片段還讓他時常想起,更多的,早已沉沒在記憶之海深處,他不再自命不凡,也不會妄自菲薄,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非某個人的兒子,僅此而已。

片刻的回憶因為有人進到屋內而被打斷,戎驍抬起頭來,衝來著點頭的道:“阿叔”。

戎克像往常一樣進到屋內,一邊走一邊抱怨道:“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給到的食物一直都不夠,剛剛分下來,直接少了一半,我在那裡一直理論到現在。”

戎克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裝著食物的兜囊甩在地上,似乎回憶起剛剛的長江,他的麵色很差,一臉晦氣的模樣。他語調自然,似乎旬月前的那場吵架已經是過眼雲煙,當時落下的老死不相往來的狠話也儘數作廢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