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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齧狡仔細看過信, 隨後將獸皮信紙整個蓋在桌案上, 手指一下一下的點著桌麵,不知在思索什麼。

獵禿在一旁看的焦急,有心想要去拿那信箋,卻又不敢。自他二人接收咆哮部落起, 齧狡訓人的法子獵禿便看了個全,每每回想起那些被整飭的服服帖帖的咆哮部族殘部,獵禿便是心中發寒, 再麵對齧狡時,他下意識的便謹慎了許多。

好在片刻後, 齧狡主動說出了那封信的內容:“巫祝大人欲讓我去岩揚一趟,今日就走。”直直看向獵禿,齧狡麵色如常的道。

“這麼急?”獵禿不由奇道, 隻覺得巫祝大人的命令有些摸不著頭腦,畢竟, 現下可是收服整個咆哮部落, 為永泰大軍去往大荒原掃平道路的重要時刻。

齧狡沒有回複獵禿的疑問,心中卻自有計較, 烏玖讓他去岩揚郡主要為了探明兩件事, 一個是打探喵氏一族在郡中的過往, 另一個便是聯絡沿途相熟的行商,從行商哪裡問詢有關岩揚牧雲兩郡備選郡君滯留中都的原因, 而這兩件事, 全都詭異的跟烏玖所規劃的部族發展大方向毫無關聯。

齧狡作為烏玖的血契奴隸, 多少知道一些烏玖的盤算,他們一路來到溪源,除了尋找更適合種植的豐饒土地外,同樣有規避郡都紛爭的意圖,畢竟,中都皇城雲波詭譎,外戚禍亂宮闈的流言也時有傳出,一旦矛盾被放到台麵上,四郡都將不再是善地,而一直以來,烏玖在溪源地所推行的所有政策,也在逐步踐行他的意圖,不論是整合整片平原四部,還是將擴張方向放到荒僻凶險的大荒原,都有暫避中都鋒芒,徐徐圖之的意思。

但現下,兩道毫無關聯的命令打破了烏玖過往穩步發展的計劃,也讓齧狡不由的多想一層,敏銳的直覺,讓他從這兩條命令中嗅出了些許莫名的危險氣息,回想起從牧雲開拔前來溪源之前,跟烏玖的那一番對談,齧狡愈發篤定自己的想法,畢竟,那出身神秘的巫祝大人,對於中都的皇族辛秘了解很深,如今這兩道探查指令也不像是突發奇想,更像是某種不甚明顯的征兆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若真是如此,這片大陸,怕是將要有大事發生了!

隻是不知道,那遠在中都的兩名郡君,跟遠遷溪源一隅的喵氏部族,在這場紛亂之中,又各自扮演著何種角色了。齧狡抬眼看向中都的方向,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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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暴來時,暴風中心永遠是最為祥和安靜的,中都皇城,新的一日,依舊歌舞升平。

在皇城最為奢華的一片殿宇之中,有一座宮殿是專門為曆任皇室繼任者所設,被仆役們親切的稱作“皇儲殿”,如今,這座金碧輝煌的殿宇內正居住著這片大陸未來的繼任者——皇儲彩琰!

作為主聖木所產出的唯一一枚胎果,彩琰自出生起便備受耆老們看中,隻因,他所代表的,是羽族的權柄在整片大陸的延續!

由於生來孱弱,耆老們對於這名好容易盼來的繼任者自然是嗬護備至,在皇儲還是鳥形的幼年期,便尋遍整片大陸的珍惜藥材,製作出滋補難得的羽食羽藥,隻為了給孱弱的皇儲養護身體。

可惜,數年間吃遍了天材地寶的皇儲並未逐漸好轉,不知是不是虛不受補,再多的珍貴羽藥跟珍惜羽食也無法讓皇儲的身體結實起來,耆老們即便著急也全無辦法,而這種特彆的照顧,在玄氏一係掌權後也完全斷絕了。

強勢的玄重,在聖皇的支持下,一力接管了皇儲的起居,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眾星捧月般被所有人看中的皇儲慢慢淡出了眾人的視野,曾經門庭若市的皇儲殿也逐漸變的冷落起來,而隨著耆老跟勳貴的勢力在玄氏一族的打壓之下節節敗退,無人再會出言聲援那默默無聞的皇儲,畢竟,耆老們已然沒了話語權,而那些被玄重親自提攜的新貴們則十分清楚自己應該關注跟討好的究竟是誰。

在有心人刻意的忽視下,深居簡出的皇儲大人逐漸被人們遺忘,仿佛,這矜貴的皇族繼任者從未存在過一般!

此刻,年幼的皇儲彩琰正透過半開的窗欞朝殿宇外探看,窗外隻有冷落的門庭,連仆役都鮮見,那層層樓宇,疊疊亭台,雖極儘奢華,也也寂寥無儘,一日一日,空寂的殿宇仿佛一個巨大的金碧輝煌的墳墓,將他幼年裡那些單純天真童稚的情緒逐漸消磨後一一埋葬。

雙手攀住屋內的矮凳,彩琰吃力的爬到窗欞之上,至今仍未完成二次化形的彩琰身型矮小,容貌稚嫩,青白的麵色跟瘦削的身形,更顯出他的先天不足來,他甚至不能像普通的羽族那樣,自由的在鳥形跟人形之間來回轉換,隻因孱弱的軀體無法滿足這樣巨大的能量消耗,因為執意化形而生病數次的彩琰清楚的知道,他的每一次身形轉化都是對自身身體的莫大的考驗!

除了不能隨意化形,他也不能長時間行走跑動,出生至今,彩琰都跟劇烈的運動無緣,甚至,就連使用魄力都有限製,即便不用魄力做任何事,不過是在體內流轉超過一定的時限,都會讓他脫力昏厥。

彩琰曾一度痛恨自己這幅孱弱的身體,泄憤似的反複動用魄力,直至昏厥,直到某一日,他聽到殿宇外的仆役們小聲談論,直言他這般孱弱無用的皇裔前所未見,莫不是上神降下的詛咒,懲戒在了皇儲身上,一個格外刻薄的聲音混不在意的道,雖然在同伴的嗬斥下,那出言不遜的仆役很快收聲,但聽到一切的彩琰還是忍不住心中發冷,一個出身低微的仆役都可以對他隨口議論甚至出言誹謗,他作為皇儲的威嚴恐怕早已不複存在了吧。

在旁人鄙薄的話語中,彩琰終於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他不過是個已然失勢的皇儲,僅此而已!

一時間,迷茫無助淒惶不安的情緒幾乎要將彩琰包圍了,他大病了一場,纏綿病榻許久,就連最重要的中都聖木遴選都沒能參加,而這,也讓他至今引以為憾。

彩琰清楚地記得耆老們是如何描述這場遴選的,四郡的羽族精銳將會齊聚一堂,由殿下主導,一同步入聖木核心修習,在這群人中,四郡未來的郡君備選也會在列,殿下跟他們在聖木核心中同進同出一起修習,定能結下深厚的友誼,以後繼承大位,他們將是殿下最有力的支持者跟最直接的助力,也隻有這樣,讓四郡拱衛中都的情勢持續下去,我羽族的國祚才能綿延不儘。

耆老說出這些的時候,麵上意味深長,可惜他年幼不懂,如今真正懂得了,卻早已失去了這個重要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