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十餘年無歸,必死無疑。”
“不可能!你怎麼確定我哥一定……”王騰一下子就急了。
程歡給他解字, “齒字繁體寫作齒, 正是太歲當頭, 外麵重重險惡的預兆,而最終歸於一個卒, 就知道他肯定已經不在人世。另外我要沒猜錯的話,你哥今年應該有三十六歲對吧!”
“對。”
“所以更加無解。齒又是年數,普天之下,沒有三十七齒的人, 可知你哥是早已不在了。”
“怎麼會這樣?”王騰本來不想相信。可程歡竟然連歲數都推斷出來,他哥的確是三十六歲,他還能怎麼樣呢!
倒是王騰父親還稍微冷靜一下,趕緊追問程歡道, “那你知道我兒子的……我兒子的屍體具體在什麼位置嗎?”
“勞煩在寫一字。”
王騰父親寫了一個眾字。
程歡歎氣,“眾,說明當初和你兒子一起同行的有三個人。且看這眾, 最上麵一人是八卦圖的離卦位, 下麵兩個人各為乾卦和艮卦位,離為女,艮乾為男, 所以說是兩男一女,而箭頭指向離卦,說明是南方。”
“可南方也太大了!”
“不,不大, 眾裡三個人,像是三個甲骨文裡的六。所以應該在距離最後出現地點十八倍數的位置。”
王騰父子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決定相信程歡。
之前王騰哥哥失蹤的死後,他們曾經調取過所有的道路景象,最後看到王騰哥哥的位置,是在遠郊的一個溫泉旅館附近。
他們按照程歡的意思順著找,最後發現,在距離溫泉旅館18公裡的郊外,有一座荒山。王騰父親帶著王騰過去看了一眼,頓時就覺得十分棘手。這山很大,就算雇一個連的保安去搜查,恐怕也要個三四天。
看來隻能回去在商量了。兩人無奈暫時先行離開。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他們打道回府的當天,燕京突然下起大雨,不少山坡有滑坡現象出現,而這坐荒山,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一早,當一位住在山腳下的老者從外麵回來打算去家裡收拾東西暫時離開這個危險之地的時候,突然發現落在院子裡那堆泥土裡,好像有什麼白色的東西十分古怪。
這是什麼?老爺子大著膽子用棍扒拉了一下,緊接著就嚇了一激靈,人也坐在了地上。
原因無他,眼下那從土裡露出來的,分明是一截白慘慘的人的手骨。
“出人命了,這裡出人命官司了!”老爺子嘴裡念念有詞,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
而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王騰父子那頭。他們本來就在路上,這下,乾脆丟下其他人,父子倆先一步趕到山下小院。
“爸,這,這不會真的是……”隻有一塊完整的手骨,哪怕是再充滿想念,王騰也沒法確定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哥哥。
程歡今天也跟著一起,看了看之後,給指了一個方位。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然而當一個小時之後,雇傭的安保下來說已經找到的時候,王騰父親的腿都軟了半截。
在上山一看,頓時老淚縱橫。
雖然已經隻剩白骨,可是殘留的衣服卻能夠依稀辨認就是王騰的哥哥。重點是,他死的太慘了。他的頭頂,是被一並利器狠狠地捅進頭頂,攪碎大腦死亡的。
王騰父親晃了晃身體,一下子就暈了過去。王強勉強打著精神報警。
可等到警察之後,警察的原話卻是“不好說,因為時間太久,現場已經沒有什麼痕跡,所以能不能抓到凶手,都隻能等屍檢報告出來之後,在看結果。”
“所以我哥死的這麼慘,你們卻告訴我不能破案?當初我哥不見的時候,也是你們告訴我可能並不好找!”
但是警察卻十分官方的對他說了一句“請節哀”,然後就收隊離開了。
而此時的王騰站在原地,臉上隻剩下茫然。直到好久,他才強著眼淚問程歡,“你能算出來是誰殺了我哥嗎?”
程歡搖搖頭不說話。玄學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因果關係的推斷。王騰的哥哥如果剛去世,他還有點辦法,可現在……走了這麼久,就連招魂都要費點勁。
但王騰找了哥哥十六年,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在這裡放棄,忍不住抓住程歡的手腕質問他,“你不是玄學大師嗎?你都能測出來我哥是跟兩男一女一起走的,就應該可以知道那些人是誰,帶他去了哪裡,為什麼殺了他!”
“夠了!王騰,彆對程大師不尊重。”清醒過來的王騰父親試圖把王騰拉開。
可王騰卻和瘋了一樣甩開父親的手,突然直愣愣的彎下腰對著程歡低下頭。如果不是人太多,他或許還想給程歡跪下。
“你起來,”程歡坐在輪椅上,伸手拉他不方便。而王騰更是是死也不起來,就用這個姿勢和程歡說話。
“我爸媽小時候都忙,我是我哥一手帶大的。按理說,您幫我找到我哥,我就應該感恩戴德,可我實在不甘心。”
“我哥一直是一特好的人,長得帥,人還聰明,學什麼都特快。也沒有紈絝脾氣,在學校人緣也好。圈子裡誰喜歡和他玩。他還經常拿著錢做慈善。”
“可都說老天有眼,為什麼我這樣的還活著,我哥卻死了!您說,您說這事兒公平嗎?”
王騰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也是二十多歲的小青年了,卻站在這裡哭的和一個孩子那麼手足無措,雖然嗓音還算穩定,可裡麵那絲絲縷縷的絕望和心疼卻是真正的撕心裂肺。
死死握住程歡的手,王騰盯著程歡,一字一頓說的堅決,“程哥,你若能找出殺了我哥的凶手,我王騰這條命,以後就都是你的。”
“不至於。”
“我說到做到!”
王騰咬死了不鬆口,握著程歡的手,力氣更是大的出奇,就像是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程歡看他這樣,也是沒有辦法。最後他歎了口氣,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王騰的頭。“王騰,你先起來。”
或許是好幾個世界都在帶孩子的緣故,程歡的嗓音總讓人覺得特彆治愈和溫柔。而王騰情緒大起大落,更是格外承受不了。他晃了晃身子,下意識彎下腰抱住了程歡,把頭靠在他肩上。
“求你,幫幫我。”王騰的嗓音嗚嗚咽咽,就像是受傷的小獸。
程歡最終還是點頭答應,“嗯,好。”
聽到程歡這句話,王騰的眼淚,瞬間沾濕了他的衣領。
“程哥……”他把程歡抱得更緊,眼淚就像是關不緊的水龍頭。
“我的哥哥,我最親愛的哥哥,我全世界唯一的哥哥,從今天開始……再也……再也回不來了……”
王騰哭到最後,直接脫力暈了過去。幸好程歡一直抱著他,這才沒有倒到地上。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王騰父親十分客氣。
“沒關係,人之常情。”摸了摸王騰的頭,程歡順手給號了脈,發現王騰隻是鬱氣攻心並無大礙,這才放心下來。
至於王騰醒來以後,已經是下午了。他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程歡,想問問哥哥的情況。
程歡正好也剛剛收了法器。在王騰昏睡期間,他試圖招魂,卻發現沒有。王騰的哥哥多半已經往生極樂,所以根本連一縷氣息都招不回來。
按理說,單看死法,王騰的哥哥應該是慘死。可慘死之人卻沒有化成厲鬼索命,要麼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更不知道是誰殺了他,整個一糊塗鬼,自然也就沒有執念。
要麼就是人太好了,平時廣結善緣,所以哪怕慘死,也能不被怨氣所纏,能夠順利進入輪回。從王騰對哥哥的形容來看,程歡覺得原因應該是第二個。
可即便如此,程歡也仍舊要和王騰再求證一遍。
“你有沒有過某一天特彆想你哥的時候?”
“沒有。”王騰搖頭,自從哥哥失蹤以後,他每天都想著哥哥,但是特彆想念的時候,好像分不出來。
程歡歎了口氣,換了種說法,“那你夢見過他嗎?”
“也沒有。我以為夢見了,可並不是。”
果然是這樣。不特彆想念,沒有意外夢見,這就是緣分在漸漸斬斷,王騰哥哥已經往生極樂的征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