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行之早給兩人打點好了行李,一見到泓就怒氣衝衝地責怪他。泓有點愧疚,低聲解釋道:“突然想起家裡有點事情要交待,就急著回宮了。”
雲行之知道他有位親人在無赫殿,哼了一聲,揮揮手不和他計較。
兩人一路順利,幾日間就趕到了雁北大營。軍隊將領對這種臨時在營裡曆練的世家子弟向來都是熱烈歡迎,雲行之又掏出了大手筆儀禮,以兩個人的名義送上去,上上下下打點得無不妥帖。眾將領投桃報李,便接連幾日的張羅筵席,為他們各路引薦。城郊大營少有戰事,將士們閒來便劃分陣營,以比武為樂。泓掐著分寸,贏幾場又輸幾場,結交了無數好友。一晃月餘過去,眾人依依惜彆,兩人便奔赴雁南大營。
雁南大營卻是另一番氣象。那位大營統領禦下嚴厲,眾將領都是規規矩矩,憑真本事吃飯。這回泓便打了頭陣,出麵與人結交。他辦事穩當細致,不管是帶兵還是跟著操練都認真,大營統領頗為賞識,還親自領著兩人在營裡轉了一圈,講解帶兵之道。兩人在這個營裡,倒是貨真價實學了點本事。
眨眼間就入了夏,天氣漸漸炎熱。
這一日泓和雲行之回了營裡,正趕上驛車過來。驛差抱了個巨大的包袱,送進兩人房中。
雲行之一看了包袱,就焦躁得大叫:“怎麼又來了!”
這包袱是雲行之家裡送過來的,一月一個,全是吃穿等物,偏又巨大無比,每次都得麻煩驛差招搖送過來。軍營裡提到雲行之不一定都認識,提到那位嬌生慣養,家裡每月都送大包吃的來的小少爺,倒是人人皆知。他們一路換營,那大包袱就一路在屁股後頭追,搞得雲行之煩不勝煩。
泓見著雲行之煩惱的樣子,忍不住的笑,勸道:“家裡惦記你,也是好意。”
雲行之哼了一聲,三下兩下解了包袱,在裡麵亂翻。
大包裡裝了各種夏衣,常用消暑的藥丸,還有個兩層食盒,裝了乾果,蜜餞,點心等吃食,是怕營裡夥食粗劣,給雲行之另外找補。雲行之最恨家裡拿他當小孩對待,每次一見送吃的就氣得兩眼
冒火,看也不看連盒子扔到泓床上,怒氣衝衝的說:“給你吃!”
他每次都把吃的給泓,泓就以兩人的名義,拿出去給夜裡當值的將領當夜宵。這次見雲行之格外憤怒,泓便拿了兩塊點心吃掉了,勸道:“有人惦記你,是福氣。你看多少人孤孤單單的,也沒家也沒親人,想要收東西還沒有呢。彆人雖然笑話你,其實也羨慕你。”
雲行之已經翻出了裝信箋的小盒子,拆了一封一封看,隨口道:“你不知道有多煩。”
信是母親寫的,他一目十行的瀏覽,見上頭長篇大論全是叮囑他要注意身體好好吃飯,不由煩躁,掃了兩眼就扔在一邊,挑出祖父的信來讀。最近家裡不太平,有很多流民到沅江鬨事,上一封信裡祖父提到了,叫他心裡很惦記。結果這回,祖父信裡居然也嘮嘮叨叨寫滿了要他注意身體餓了加餐等話,看得他無比焦躁。隻有父親寫了幾句正經事,說秋後他姐姐和堂妹會一起入宮,但是聖意曖昧,不知道會立誰為後。又說現在朝中局勢微妙,聖上又挪了幾個人的位置,觀望不出到底是什麼動向。雲氏趁虛而入,才有了執掌軍權的機會,聖上必然不滿,叫他做事千萬小心,不要留下把柄。
雲行之把父親寫的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輕輕歎了口氣。
聖上確實有手段。拉著眾世家合縱連橫,把一手平衡之術玩得爐火純青。做事又滴水不漏,叫人一點方向都揣測不著。可惜他經驗尚淺,不能幫家裡做什麼,隻有乖乖聽安排。
他正惆悵,突然聽得門外一陣亂響,驛差又抱了個巨大的包袱送了進來。雲行之頓時暴躁,跳起來大吼:“怎麼還有!”
驛差搖搖頭,指著泓道:“是這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