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周末陪戚麟出一次門,哪怕隻是買早餐然後去自習室,也如同過五關斬六將一樣。
那真的一路都像在打副本,要搞定無數的小怪和BOSS。
平時大家都忙,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加上晨功都出的頗早還有老師盯著,沒人敢鬨太大動靜,生怕被轟出學校去。
可隻要一到周末,什麼私生不私生的,他但凡走出這個寢室,就絕不得安寧。
江絕一開始隻是想順路去吃早餐再自習看書,沒想到這舍友的人生會艱難成這樣。
餐廳裡會有各種學長學姐在認出他來之後熱情打招呼順帶搶著買單,去超市或者書店老板們全都能跟變魔術一樣,掏出一摞本子來笑容可掬地拜托他簽名或者合影,甚至每周末都有不同的人蹲在那等著合照。
江絕自己跟著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吃完一碗麵,全程感覺自己像是實驗室裡的小白鼠。
旁邊的戚麟倒是早就習慣了這一切,起身時還不忘給特意坐在旁邊的小女生遞紙巾。
平日裡去學校的任何店裡想要買單,老板也多半是不讓的——
有的粉絲已經搶先在那墊了成百上千塊,哪裡舍得自己偶像花錢。
這些事情顯得荒謬又奇異,但更超脫邏輯的,是各種私生粉。
江絕就是在這些人身上收集反派行為特征並加以總結的。
不管他們在哪裡,做任何事情,總會有不同年齡的人冒充是他們的學姐學長、其他院係的老師,甚至是舍管阿姨,就為了近距離的騷擾戚麟。
他們大多眼神狂熱,望著戚麟時如同捉到了傳說中的獨角獸,甚至不顧他自己的反抗都要伸手過去摸摸衣角袖子。
戚麟被各個手機攝像頭懟著臉,連哀嚎聲都不能發出來,隻強行繃著笑容找逃跑路線。
江絕一般在這個時候會靈活卡位幫他掩護,順便快速記憶這些人的微表情聲調和眼神變化。
那是一種近乎陷入邪/教般的失控神情。
不談私生粉的偏執和瘋狂,校內師生對他的態度也頗為複雜。
老師們都是成年人,總會把自己心裡的鄙夷與審視略作掩飾,表麵上大多露出友好溫和的樣子。
可學生們就不一樣了。
不管戚麟頂著他的這張臉走到哪裡,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的都不在少數。
而江絕便安靜地陪伴在他的身邊,如同來觀察眾生的編劇一般,把無數人的反應和動作儘收眼底。
他隻要站在戚麟身邊,就可以看到教科書般的無數市儈神情。
討好、諂媚、厭惡、輕蔑……
甚至比去菜市場還要素材豐富。
有時候江絕甚至會看著隨時隨地和大家合影簽名的戚麟,思考自家母親當年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以及未來自己是不是也要麵對這些。
如果說江絕神奇的專業能力,是深入揣摩角色並快速入戲,那戚麟恐怕可以算有超能力了。
隻要他在外麵,可以麵不改色的從食堂簽名到圖書館,無論是學生是路人還是保安過來騷擾,全都報之以溫暖微笑與禮貌問候,就算被私生粗魯的搶走剛買的本子或者書,一轉頭也不會在鏡頭或者眼睛前發作脾氣,至始至終都乾淨溫柔,滿足所有愛他的人的想象。
這種涵養和自我控製能力簡直是神仙作法一樣。
“這些——全都是素材嗎?”戚麟窩在懶人沙發上,豎起耳朵來好奇道:“你為什麼要這樣觀察他們?”
“學表演要理解很多東西,”江絕耐心地解釋道:“不同階層、不同身份的人,做每件事的動機和原因,以及各種串聯起來的小動作和表情。”
從前有個腦筋急轉彎。
把大象放進冰箱裡,需要幾步?
開冰箱門,放大象,關冰箱門。
江絕對生活中的一切都習慣性觀察與理解,就如同在認知無數個‘冰箱’,了解每一個打開和關閉的方式,這樣才能在進入角色時把他自己放進去。
“如果這麼比喻的話,你不像大象。”戚麟中肯的評價道:“像狐狸。”
江絕皺起眉,對此不太理解:“我哪裡像狐狸了?”
“哦你見過北極狐嗎,就那種看起來超級精明,但偶爾會一個猛子栽進雪裡,跟胡蘿卜似的拔都拔不出來——”戚麟一本正經道:“你就是那種狐狸。”
江絕沉默了幾秒鐘:“我沒有。”
絕對——沒有。
“但是,為什麼你要一直這樣?”江老乾部平時不玩手機,對某些人們約定俗成的事情迷惑不解:“為什麼要給所有人簽名?對每個過來騷擾的人都那麼客氣?”
這樣活著該有多累啊。
當初有個私生飯裝成宿管老師衝進他們宿舍,江絕直接動手報警,還是被戚麟給死活攔了下來。
因為隻要這事傳出去,就會有越來越多的私生粉發現有機可乘,將來這宿舍樓他都住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