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麟抱著枕頭在上鋪打滾,連帶著下鋪的床也跟著抖。
江絕感受著頭頂上方咕嚕咕嚕的微響,微微抬了眼:“餓了?”
“陰謀!絕對是陰謀!”戚麟猛地坐起來,頭發都被滾成鳥窩:“你看到了我桌子上的那堆零食了嗎!”
今天是他的出道四周年紀念日,不光微博上一片沸騰,連著時都四條乾線的地鐵都被包廂放廣告,大熒幕告白各種橫幅公益活動輪番來一遍。
要不是戚總吩咐彆耽誤他兒子期中考試,公司可能真帶他出去開粉絲見麵會再圈一波粉。
戚麟自然發了個小視頻,笑容乖巧聲音溫柔,感謝大家多年來的照顧和關注。
——然後等他終於從形體室裡出來的時候,一上四樓就看見了小山般堆在那的禮物,還有蹲在山裡正專心吃棉花糖的江絕。
江絕平時吃東西很清淡,基本上葷素合理搭配科學。
但他對棉花糖沒有抵抗力,哪怕自控力超強每天都能至少吃四個。
戚麟發現這個秘密的時候,悄悄送了他三四袋。
那個寡言少語的少年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第一次沒有拒絕他送的禮物。
一個星期以後,那三四袋就消失不見,連帶著江絕每天晚上在操場跑步多加了兩圈。
戚麟對外一直經營的是清爽又乖巧的人設,還沒有進入成年期前模樣又軟又可愛,公司為了框死這個設定,讓他連采訪時都不允許說自己喜歡吃紅燒肘子,而是‘草莓大福’。
誰要吃那種甜不拉幾的東西!肉才是生命的真諦好嗎!
他每次都頗為大方的把零食分給同學,可這一次,門口有豬肉脯牛肉脯,肉鬆乳酪蛋糕牛板筋蛋黃酥——他家王哥王大助理還偷偷送了熱乎乎的肘子過來!
扔是不可能扔的,這輩子都舍不得扔的。
戚麟把臉埋在枕頭裡,又倒在床上打了個滾。
那該死的大豬蹄子怎麼可以這麼香!
“你送我的那罐糖很好吃,”江絕慢悠悠地翻了一頁書,眼睛還在往桌上的糖罐子那瞟:“標簽是德語?”
柔軟的表層覆著椰絲,藍莓和玫瑰味夾心沒有香精味,口感相當不錯。
“嗯,我上次過去錄節目順手給你帶的。”戚麟聞著空氣中的香味抽了抽鼻子,忍住眼淚堅強道:“你幫我把那盒蹄子扔了吧。”
江絕聞言起身,蹭到罐子附近摸了顆棉花糖悄悄吃了,隨手又摸了摸食盒。
“還是溫熱的。”
“你這是在勾引我。”戚麟斬釘截鐵道:“你知道這周五秦老師拿小皮尺測腰圍的。”
而且還會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大聲報出來——她就是魔鬼本鬼!
“我這周吃了半罐糖。”江絕慢慢打開盒子,任由香味撲鼻散開:“要不要感受一下共沉淪的戰友情誼。”
“明天開始晨功之前跑三圈。”戚麟咬牙道:“誰不跑誰是小狗。”
江絕非常自然地汪了一聲,開始坐下來邊吃糖邊看書。
這就是人設崩塌的感覺嗎。
戚麟盯了江老乾部半天,半晌才順著樓梯爬下來,坐在他的身邊準備摸蹄子。
“洗手。”江老乾部眼睛都不抬。
戚麟哼了一聲,還是噌噌噌小跑著去洗爪子了。
江絕在看《人魚歌》的原著。
這本書講述了一個女攝影師意外發現了知名模特是個人魚的愛情故事。
人魚穆儘在故事裡成為可以隨時轉變雙腳和尾巴的奇異生物,隱藏在沿海都市裡過著現代生活。他生來容貌俊美又嗓音迷人,隻有在浴缸裡泡澡時才會暴露自己的尾巴。
那位女攝影師蔣獨倚,原本有嚴重的抑鬱症和厭世情緒,卻在和他相處和相愛時慢慢被治愈。
人魚的歌聲會讓人陷入無儘的幻想甚至是死亡,穆儘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本性,不敢傷害任何人。
而蔣獨倚從一開始就是癌症患者,哪怕是和穆儘去海島和草原旅行時,也一直在吃藥忍受著痛苦。
她的弟弟蔣憑欄前兩次的出現,都在勸她回去接受手術和靜養,想辦法再多活一些時日。
蔣獨倚在這幾年裡早已被化療和藥物折磨的奄奄一息,隻想在臨死前完成她的遺願清單。
在這部電影裡,穆儘一共唱過兩次歌。
第一次是他們從雪山歸來以後一起領了結婚證,在醫院裡把彼此關在走廊兩旁的空房間裡,隔著兩扇門注視著對方,笑著唱了歌給她聽。兩人看著對方的口型一起唱歌,笑的像兩個小孩子。
而第二次,是蔣獨倚想要死在自己的家裡而不是病床上,穆儘在她的床邊最後一次為她唱歌,而蔣憑欄坐在臥室的門外流著淚送彆。
“四幕戲,八句詞,隻有兩幕戲需要開口說話,最後一次需要哭。”
戚麟端著豬蹄,在開啃前,頗為認真的總結了一下:“我感覺哭戲最難,而且還是要和江皇他們同一場三個人同時哭。”
江絕看了眼他鼻尖上的蔥花,拿了紙巾抬手幫忙擦了一下,又繼續專心看書。
等兩個蹄子啃完,他都安靜地沒說話。
戚麟打了個充滿罪惡感的飽嗝,久違的感受到吃飽的滿足感,收拾乾淨桌子以後幫江絕泡了杯茶,拉近了一些椅子湊了過去。
“這本書挺好看的。”他歎了口氣道:“但我的劇本太簡單了,開局八句話,人物全靠編。”
電影劇本往往都隻有對話和分鏡能讓演員理解角色,但人物說這句台詞時從動作到神情,全都要靠演員自己設計和揣摩出來。
人們不僅靠聲音溝通,也通過距離、微表情、暗示、微動作來進行溝通。
演活一個角色的前提,是自己能夠理解他的所有動機和行為,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
“你覺得,到最後……他是希望姐姐活,還是死?”江絕微微側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