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
其他幾人對視了一眼, 略有些茫然。
來的三個人裡有兩是南方人,普通話雖然說得沒問題,但不太能理解各種相聲裡的包袱和梗。
“台詞的話,在不同語境裡對接的語速也不一樣。”
江絕沒給戚麟講過這個, 現在跟他們解釋也有些不太好組織語言。
他舉了秦老師上課時的兩個例子。
“情侶吵架,和老師訓學生,這兩個對話的對接語速是完全不同的。”
情侶之間要互相壓著聲音,有爭高下的意味。
所以一個人可能還沒說完, 另一個人就搶著想爭另一句,而且情感也非常強烈。
但老師訓學生的時候, 哪怕學生有異議, 也不可能不由分說地截話頭。
如果跟著台詞課本去練習對話的停頓, 就算開著錄音可以回放聽問題,其實也效果不明顯。
“相聲我春晚看過的。”溫杭想了想道:“就是一個人說笑話,另一個人在旁邊嗯嗯啊啊幾句吧?”
“那個是捧哏和逗哏,”旁邊的男生解釋道:“逗哏不是那麼好當的。”
“重點是,相聲往往有一個起始的語速, 是在這個基礎上再有少許變化的。”江絕解釋道:“同樣一段,演員們說起來好像跟聊天似的, 就是嗓門亮了點,但模仿起來其實也很難。”
沒經驗的人碰到笑點時,會急不可耐地加快語速把梗扔出去, 然後又停頓太久等觀眾笑。
捧哏的人其實是全程控製著調子和效果的那個節拍器, 越穩的住兩人的節奏越是個老手。
外行看的都是熱鬨, 內行看的全是門道。
“而呼吸感,其實就是你們所說的‘台詞自然’。”
外賣很快被送了過來,江絕隨手把它放到一邊,繼續和他們講了下去。
當他在重新講解這些事情的時候,內心的很多理解也在不斷地深化,就好像再次學習一樣。
在大西洋的另一端,戚麟跟著戚總準備上飛機回家,還是有點沒搞清楚狀況。
“爸,其實我本來是單純想問問……白導我適不適合這角色的。”
從學校回家的時候,還僅僅隻是問問家裡人願不願意自己去參加試鏡。
被老媽一攛掇,變成了去問導演自己該不該試鏡。
結果——結果就定下來了!
他推著行李箱,手裡的冰淇淋都快化了。
“我還以為,能聽他指導兩句,怎麼準備一下好參加試鏡——白導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這當場一定下來,他接的話感覺沒準備好,逃也來不及了啊。
葉公好龍四個字直接一臉嘲諷地出現在了腦海裡,明晃晃地瞪著他。
戚麟從小就憑著興趣學音樂和跳舞,他相當喜歡那種全身的細胞都在藝術的烘托下活起來的感覺。
就好像在大口的吃冰淇淋一樣。
快速又儘情地彈完一整段的巴赫,又或者擔任小提琴手,在無數的共鳴中享受旋律,其成就感和歸屬感是其他事情所不能比的。
能夠享受這樣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他當時聽著江絕那樣利落又清晰地讀完一整段的台詞,就好像親身坐進配音現場一樣,心裡的熱血和衝動也為之迸發——
想要更多地去接觸,更多地參與,就好像衝進冰淇淋泳池洗個澡一樣——
“不想演他的片子?”戚總看了眼海關前長長的隊伍,本來想玩會兒手機刷刷新聞,還是忍下來繼續開導兒子。
“不是,我完全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把我內定了。”戚麟喃喃道:“為什麼他會說,不會演才是好事?”
電影導演不都是喜歡挑技巧嫻熟的老演員嗎。
像這樣的片子,基本上都會為了找到貼合的形象去全國海選,說內定就內定也太草率了吧。
“首先,你不是不會,是經驗不足。”戚總慢悠悠道:“老江跟他關係那麼好,肯定跟他提過你。”
“老江——你是說?”
“對啊,你在演《人魚歌》的時候表現不錯,也許他們兩人早就通過氣。”
作為局外人,其實戚鼎也想像老江那樣,讓孩子自己在磨煉中逐漸定型,畢竟戚麟從小到大都可以說順風順水,甚至沒拉下臉求過誰。
給他些挑戰和困難,也許能讓他成長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