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錄音的過程很奇怪。
有時候要對著話筒跟開火車似的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有的旋律哼一半, 到了該升的時候卻要降下去。
可是真的等到demo做出來的時候,效果竟然出奇的好聽。
多重的聲線如同撲克牌洗牌時那樣穿插重疊,深淺不一的聲音在共鳴時抒情又放鬆。
江絕溫柔的感覺被引導在歌聲裡,哪怕沒有刻意的展示音色,也好聽的讓人想要單曲循環。
戚麟做音樂的眼光一點都沒有錯。
阿卡貝拉可以有效的掩蓋江絕唱功的不足,突出他的聲線質感,但又把唱句切分錄製, 完全不用考慮換氣之類的問題。
兩人的聲音交融在一起時, 就如同純牛奶遇到了紅茶一般,意外的和諧。
介於該準備的都差不多了, 戚麟直接把配樂的譜子交給公司, 提早了去紐約的日程。
“我也要去嗎?”
“對呀。”戚麟捏了捏他的臉:“最後一首歌要一起錄喲。”
在出發去美國之前,江絕又回《長命百歲》的場地了一趟,這次是去監工的。
他不僅豐富了更多場地細節, 每天和編劇團隊核對寫作進度和情節,而且定了個道具清單,增加了更多可以在日常裡互動的東西。
如果製作進度夠快的話,可能過完年以後就可以開機了。
2017年過的實在太快, 明明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可回首過去的時候,好像也沒有留下什麼太深刻的記憶。
所以還是要往前看呐。
他們一起搭上了去美國的飛機。
在進機場的時候, 有些中年的商務人士都認出他們兩個來, 不好意思的要了簽名。
《鎏金鑰匙》是又蘇又爽的大爆商業片, 幾乎把戚麟的國民度炒到了新的高度。
戚麟在上飛機之前,在公司裡開了通宵的會,把專輯的各項事情全部統籌和確認,專輯封麵和宣發也不斷在進行調整。
他甚至不用褪黑素就可以沉沉睡去,帶著大眼睛的眼罩歪著腦袋開始打盹。
江絕任由他靠著自己,把PAD和耳機掏了出來,開始看之前下載的東西。
飛行時間很長,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屏幕在沉寂昏暗的機艙裡亮的像黑夜裡的一顆星星。
他看得是父母過去不同階段所接受的采訪。
江煙止和白憑是在去年才公開關係的,同框接受采訪也是很多年前。
但是他們在鏡頭前分享不同的人生經曆,或者被記者提各種問題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狀態截然不同。
嚴教授的那句話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你應該去問問你想成為的人。”
我想成為怎樣的人?
他的母親在博取接近所有的獎杯和榮譽之後,激流勇退息影,去重新考大學學習自己感興趣的專業,珠寶設計的作業一度在業內拿獎。
父親則是在導演和編劇的路上越來越遠,各種題材和風格都在不斷嘗試。
鏡頭前的母親看起來頗為年輕,那時候的她隻有二十歲,和自己同齡。
她梳著簡單的小麻花辮,眼睛又大又亮,笑起來還有小虎牙。
“將來想做什麼?”
“這種事誰想得到,可能拍一輩子電影吧。”
白憑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是三十五歲。
他正抽著雪茄,眼睛看著窗外。
“還有很多題材沒有嘗試過,等我做完這些事情再說吧。”
還有各種奇怪的問題,比如對戀人的要求,最討厭哪一段記憶,或者和誰合作的時候最愉快。
可很少有答案與如今的現狀重合,一切好像都頗為偶然。
江絕看著歲月中不同模樣的他們,頗有些懷念的按了暫停鍵,打了個哈欠靠著戚麟沉沉睡去。
錄音棚是個非常燒錢的地方。
有多燒錢呢?國內頂級的大概價格在五六百塊每小時往上,一天十個小時下來就近萬了。
國外的大廠雖然占地一兩千平方米,但要價往往翻倍,當真是惜時如金。
去那以後要調混響和壓縮器,可能一天下來錄了不滿意,第二天全部重來。
戚麟一離開學校,就如同換了一個人。
他戴著墨鏡,說話簡單乾脆,但忙碌於這些設備之間,猶如導演般控製著綜合的效果。
江絕趁著他在棚裡忙活,抽空去百老彙看了場《漢密爾頓》。
等到最後他們兩個人一起合唱的時候,戚老板身上工作狂又嚴肅苛刻的態度說收就收,又溫和的陪著他一句句的磨。
目睹老板兩麵派德性的工作人員默默守著設備,心想老板到底是偏心啊,在江老板麵前連重話都舍不得說。
可是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江絕每次陪戚麟唱歌的時候,都感覺靈魂在被牽引出來,在虛空中與他交流。
當清澈又動人的聲音流暢而婉轉的融彙時,連內心的情感也被引導而出,明明隻是在唱歌,放鬆的好像泡在溫泉裡享受著每一秒鐘。
這種工作室不僅接單明星個人的專輯錄製,而且場地裡有各種演奏設備,承接各種電影和名導的各種錄音。
這裡既可以演奏室內交響樂,也可以KTV般的自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