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正是悶熱的時候,開往南城的火車上一片熱鬨。
“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擦擦!”
身穿灰麻短褂的女生明顯很慌張,放下手裡已經空了的水杯,手忙腳亂地,給一個文靜恬雅的姑娘擦裙上的水漬,抬手間還能看到腋下打的補丁。
黃色的濃茶染在雪白的連衣裙上,越擦越臟,糊成一團。
徐詩雅原本還隱忍著,這下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眼裡閃過一絲嫌棄與惱怒。
她旁邊的女生這下更氣了,上前猛推了一把,正彎腰擦拭的女生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你故意的是吧!”
——
喬念努力在人群中挪著肥胖的身子,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號,費力地扶著前座靠背一屁股擠進去。
這具身體是真的胖啊,趕個火車都追不上彆人。
擦了擦額上的細汗,灌了兩口水緩過勁,這才抬眼瞧那邊圍著的人群。
“這是怎麼回事?”
喬念扭緊瓶蓋,抬頭去看,說話的是他們班的班長。
這一個車廂的都是去南城下鄉的知青,最高也就高中學曆,小的十四五歲,大的也隻有十七八。
因著這火車是從蓉城出發的,大多都是同校的同學。
徐詩雅看到班長劉海波來了,笑著打圓場:
“沒事,這位同誌不小心弄臟了我的裙子,不礙事,到地方我自己洗洗就行了。”
一旁的胡靜不樂意了:
“什麼叫不礙事!臟這麼大一塊,這可是你新買的裙子。我看她那麼窮,肯定也賠不起!”
劉海波瞧了眼徐詩雅雪白的裙子,的確有團巴掌大的汙跡,有心想幫她說話,可看著坐在過道嗚咽的女同誌,也有點不好開口。
看著眾人隱隱譴責的眼神,徐詩雅縱使心裡厭惡,也笑著打圓場:
“好了胡靜,大家都是響應組織號召,下鄉建設新農村的革命戰友,裙子臟了而已,她也不是故意的,沒事的。”
說著還溫柔地拉起了地上的女生,對方一臉的感動愧疚交織。
喬念看了一會就收回了目光。
對麵正瞧熱鬨的兩個女生,還在小聲討論:
“這位女同誌好大度。”
“可是,明明是她突然衝出來撞翻了彆人的水啊..”
...
徐詩雅就是原書的重生女主,上輩子為了留在城裡,攀上了食品廠經理的床,晚年過得很是淒慘。
死後回到了下鄉前,再次麵臨抉擇,選擇下鄉做知青。
在大樹生產隊,遇到了上輩子成了秦省首富的男主,彼時的首富還窮得吃不飽飯,在善良的女主不停地送溫暖之下,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之後攜手發家致富,共建輝煌。
而她,隻是個不小心被碾死的炮灰,一個惡毒女配的無腦跟班。
理清了大概的內容,喬念靠在車廂壁上假寐。
腦海中調出了係統麵板,發給管理員的消息還在顯示傳送中。
都好幾天了。
喬念無奈地歎口氣,做任務傳送位麵的時候,係統出了故障,直接給她卡到這本古早年代重生文裡。
一切需要與外界聯係的功能都出了故障,連最基本的營養液都兌換不了。
有了後媽就有後爹,已經好幾天沒吃飽飯的喬念,乾脆順應劇情下鄉。
——
“知識青年下鄉來,貧下中農樂開懷。”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
“用公字統帥生命,用忠字鑄造靈魂,插隊落戶,紮根農村。”
南城公社的知青下鄉宣傳標語,貼得到處都是,廣播裡都在循環播放主席語錄。
喬念拖著自己的行李,下了火車就一直跟在人群後麵,走得感覺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太胖的身體乾啥都比彆人吃力。
一屁股坐在公社廣場的台階上,直接就在這等待分縣。
周圍十幾歲的少年少女,都一臉愁容,交頭接耳地討論哪個縣最富,哪個縣最貧苦。
一副恨不得馬上回家的樣子。
要在前些年,還真的有不少鬥誌昂揚的年輕人,想在農村建設一番事業,可殘酷的現實把他們蓬勃的朝氣打得稀爛。
以至於,現在的年輕人都怕了,要不是政策必須,誰願意下鄉。
喬念掃了眼女主的方向,正巧看到徐詩雅走出人群,跟一個穿著灰藍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搭話,還隱蔽地從挎包裡掏出了什麼遞給他。
喬念眯了眯眼,書裡可沒有這一幕。
馬路上開來了幾輛卡車跟拖拉機,那個灰藍色中山裝的男人,把東西揣進了褲兜,若無其事地走過來點了幾個名字,話落,就招呼著眾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