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縣縣委書記葉長安的書桌上,也放著一個牛皮紙的密封袋,袋口的棉繩剛剛已經被他拆開。
葉書記翻看著手上一摞的成績表,看的眉頭直皺,縱使心裡有準備,但是這考的還是很不如意,連兩位數的都有,不知道其他縣考的怎麼樣。
隨意翻了兩下就把成績表遞給了候在一旁的秘書。
“快,去把成績按照高低順序排列出來,然後按照各個鄉鎮的考生分配下去。”
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學號跟成績,並沒有寫姓名,還需要按照成績做一個排名。
這天一大早王誌剛就去了鎮公社,昨天接到了高考成績出來的通知,今天去查看他們生產隊考生的成績。
騎著他新買的自行車剛到公社大門,就看到小廣場上的公告欄前圍著一群同誌,都是各個生產隊的代表。
“根生,是高考成績單不?”
王誌剛急急忙忙地把自行車停穩,就抓著旁邊穿著軍綠色棉襖的漢子問,那漢子還在墊腳往公告欄看,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
“誌剛啊,是!就是高考成績,說是咱們鎮裡考了260分以上的考生名單,這以後都是準大學生!我瞅了半天也沒瞅到我們生產隊的啊。”
王誌剛仗著身高馬大往前湊了兩步,眯著眼一看,上麵攏共就寫了十來個名字,頓時激動得心就涼了半截,那股要湊近看清名字的衝勁也去了大半。
他們遠高鎮那麼多考生,十幾個生產隊,就考上十來個,平均下來每個生產隊一個都攤不到,不由得有些失望。
“喬念?喬念是誰?哪個生產隊的啊?考了第一啊!488分!”
“不認識,不是我們生產隊的!滿分多少啊?”
“滿分500!這488絕對是縣狀元了吧!”
“何止!我看恐怕是市狀元!”
不知道是誰喊出的分數,人群頓時又鬨哄哄起來,後來的人聽到聲音更是迫不及待地往裡擠,就想看看有沒有自己生產隊社員的名字。
王誌剛剛準備退出來,一聽到這名字耳朵立馬就豎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
“啥?喬念?是不是說喬念?是不是念頭的念?”
王誌剛本就身強體壯,這中氣十足的一聲喊出來,站他前頭先前跟他搭話的曹根生,耳膜差點都沒被他震破。
“是是是,就是念頭的念,誌剛是你們生產隊的啊?”
王誌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跟打了雞血似的急衝衝地就往公告欄前擠,興奮得滿麵紅光,確認了名字才一拍大腿,聲音裡的喜悅隔著大馬路都能感受得到。
“要是沒有重名的,就是我們生產隊的那個喬念了!那姑娘是個好學的!下鄉一刻都不放下學習!”
完全忘了當初她因為偷懶連上工都不去。
這下一幫人都圍住了王誌剛,你一言我一語地問了起來,語氣裡不乏一些豔羨,生產隊出個考得好的,說出去多有麵兒啊,以後再上公社開會,鎮上領導也會高看一眼吧,說不定還會調到鎮公社來呢。
正當大家夥兒都圍著王誌剛的時候,鎮公社書記就領著兩個南城來的記者趕了過來。
兩位記者還沒進公社大門,遠遠就聽到了王誌剛的那番話,舉著錄音話筒的記者立馬快步上前擠了進去,一個老式的錄音話筒就伸到了王誌剛眼前。
“同誌您好,您是說省高考狀元喬念就是你們生產隊的嗎?可以跟我們做一個簡單的采訪嗎?我們是南城報社的記者,我姓趙。”
一段話吐字清晰,鏗鏘有力,引得眾人一片嘩然。
“啥?還得是省狀元啊!哎喲我的媽啊!咱們遠高鎮要出個文曲星了!”
顧不上身後鬨哄哄的人聲,王誌剛有些無措地瞅了下伸到眼前的灰色圓筒,麵前的青年穿著深灰色的大衣,看起來料子都比他們這兒的好上不少,後頭還跟著一個扛著黑洞洞的機器的小夥子。
說話頓時都有些結巴:“是....是吧,應該就是我們生產隊的,是七五年下鄉的女知青,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女娃.....”
*
最近幾天喬念都在家教何東的姐姐**蛋糕,等開過年她肯定要去上大學的,這邊雞蛋糕的生意也不能落下。也是時候慢慢擴大一些規模了。
何東便領了自己的姐姐過來學手藝,他姐姐叫何蘭草,今年也才二十五,之前嫁到了平安縣隔壁的旌合縣的鄉下,去年丈夫因病逝世了。
許是丈夫兄弟好幾個,所以婆家還算好說話,許她帶著兩歲的小女兒回了娘家。
單身女人帶著孩子哪有那麼好過的,何東就想著讓她姐能學點手藝,一個女人下地種田又累又苦的養活自己都受罪。
“喬妹子,那我就先走了,今天也麻煩你了。”
何家人的身高都不矮,何蘭草也有個165,身材纖細有些單薄,瓜子臉配著丹鳳眼,臉模子還算清秀漂亮,也許是近幾年的生活太過操勞,皮膚有些蠟黃,眼角還起了不少細紋,整個人都有些憔悴,望上去得有三十多。
雖然早年喪夫婚姻不美滿,但是何蘭草的性格卻不自哀自憐,一直努力積極地生活,喬念很喜歡她這股韌勁,這些天兩人相處得很是投緣。
“蘭草,這個給你,是我自個琢磨著調配的,我覺得比雪花膏好用些,早晚擦一遍,保證你皮膚白皙透亮。”
喬念不由分說地就把手上的小瓷瓶塞給了她,趁她推拒前熟練地把院門關了起來,虛虛擦了下額上不存在的汗,每次送個東西都要推拒個好幾次,喬念表示真的無法習慣。
走進灶屋去準備今晚的晚飯,剛把乾菌菇泡上,遠遠地就聽到一片敲鑼打鼓的聲音。
咋了啊,殺年豬了?
喬念還沒反應過來這是發生了啥事兒,院兒門就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