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附近的房屋儘數被拆平,有的成了操場,有的成了糧倉,周圍百姓很是理解,有錢了擴建房屋那是應有之事,哪個地主老財家裡沒有一個大大的糧倉?而操場也容易理解,胡問靜是將門虎女,喜歡玩刀弄槍,又有一群彪悍的打手,搞個操場操練也是應該的。但是那個詭異的房子是怎麼回事?
一群人仔細的看胡家新屋子一角,秋千,沙坑,吊籃,吊床,稻草人,這些好歹都認識,還有一些稀奇古怪,塗得花花綠綠的東西是乾什麼的?還有那個很像是蘑菇,卻巨大的像是小房子的東西又是什麼?
胡問靜的手下們嗬斥著:“你們懂什麼,這就是霸天私塾!”
一群人恍然大悟,原來想要當官就要學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啊,怪不得普通人沒辦法當官,彆說學了,聽都沒聽說過這些東西。
小問竹和一群小朋友站在一座古怪的東西麵前,無辜的看著,不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滑梯。”
胡問靜抱起小問竹,將她放在滑梯的頂部,教著她慢慢的滑下。
“哇!”小問竹和一群小孩子驚叫。
胡問靜用力的揮手:“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給你們玩的,愛怎麼玩怎麼玩。”
一群小孩子歡呼,完全不記得自己是來“當官”的,一直玩到日頭偏西,這才戀戀不舍的回家。
小問竹開心的不得了,睡覺還在笑。胡問靜給她蓋好了被子,輕輕的捏她的臉,做個小孩子真好啊,隻要吃好玩好睡好就儘到了責任。
她緩緩的拔出劍,頭頂月色朦朧,四周不見燈火,幾條土狗似乎也睡了。她慢慢的開始舞劍,什麼身外之物都靠不住,唯有自己的武力才是唯一可以信賴的力量。
“到底現在是什麼年代啊。”胡問靜默默的想著。幾個月了,她已經明白自己到了縉朝,可是,對自己究竟處於什麼年月依然一無所知,不,應該是無法對應她的曆史知識。
胡問靜從日常的生活之中,從官府的田契地契之中,從門閥眾人的交談之中可以知道身處“大縉朝”,知道前朝是魏,知道本朝吞並了魏蜀吳,可以很清楚的知道此刻是大縉太康二年。
但是,這該死的太康二年到底到底到底是公元幾幾年啊?五胡亂華又是太康幾年啊?
胡問靜的曆史學得很爛,依稀記得晉朝的幾個著名人物,依稀知道八王之亂,五胡亂華,但是這究竟是哪一年呢?認真的說,胡問靜甚至有些懷疑此“縉”非彼“晉”。在21世紀,她對小篆大篆隸書完全不懂,屬於看到了字,聯係上下文勉強可以湊出意思,到了這個該死的大縉許久了,她可以流暢的認識大縉的文字了,可是卻不知道這“縉”字和“晉”在文字書寫上究竟是不是屬於同一個字的不同變化不同寫法。
她唯有仰天長歎:“丫的忘記帶百度啊!”搞不好這個時代是平行空間,搞不好是一個嶄新的世界,搞不好是外星球,誰知道呢。
懷著對八王之亂五胡亂華的懼怕,胡問靜唯有拚命的練功,拚命的擴張勢力,時間對她而言就是生與死,明天要是就五胡亂華了,她會不會成為一堆最漂亮的白骨?這該死的穿越啊,以為被人追殺,被門閥盯上已經夠慘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更可怕的未來。
真是希望自己搞錯了。
月色越來越黯淡,更沒有星光,花園中已經看不清人影了。胡問靜揮舞著長劍,任由渾身每一片肌肉都在慘叫,依然一絲一毫都不敢偷懶。她停下來抹了一把汗,終於完成了練劍,開始準備跑步,她一邊拍著酸痛的肌肉,一邊咧嘴笑:“果然小命是最好的學習動力。”然後衝入了黑暗之中。
……
某個屋子內,一對夫妻熱切的看著兒子:“胡老爺說,什麼時候可以當官嗎?”其實兒子還小,當官至少也要成年後對不對?那就還有十來年呢,可是他們止不住就想問清楚些,對好日子有個盼頭。
小孩子用力搖頭,胡問靜一點都沒有說過這件事。
夫妻二人想想也是,哪有第一天上私塾就說什麼時候當官的,肯定不會這麼草率,他們想起和一群很有文化很有經驗的家長交流的心得,小心的再問:“那麼,你今天學了幾個字?”
小孩子繼續用力搖頭,一個字都沒學。
夫妻二人有些惱怒,沒學,還是偷懶?“我們問過先生了,先生說教了‘一二三,天地人’。”
小孩子沒能識破成年人的訛詐,委屈的搖頭:“就是沒有教!也沒有先生!”
夫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細細的問,終於知道寶貝兒子一天都在玩玩玩。兩夫妻互相安慰著:“或許過幾天會有先生教課。”
一連幾天過去,寶貝兒子還在玩玩玩,什麼字都不認識,什麼大官都沒看見,什麼當官的許諾都沒有。
兩夫妻怒了:“難道胡霸天騙了我們?”
……
有人惡狠狠的道:“一定是被騙了!”
有人隻是放聲大哭,還以為可以成為大官的老子,從此吃香喝辣,沒想到竟然隻是一場黃粱美夢。
“你還做過夢,我夢都沒做!”有人憤怒的喊,他還沒來得及把孩子送進胡家呢,竟然就聽說進胡霸天的私塾能夠當官的消息是謠言,想要做夢都來不及。
有人捶胸頓足,早知道前幾日房價大漲就賣了,現在想賣都沒人買了。
“胡霸天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憤怒的人群中有人叫著,也不知道是誰,有人響應,有人猶豫。胡問靜隻是胡神醫的時候就殺人不眨眼,是胡霸天之後那是殺人如麻了,惹她不就是找死?
有人在人群中喊:“難道我們被她騙了,就隻能這麼忍了?”
周圍的罵聲大了好些,卻都是空洞的罵人而已,遇到地主惡霸欺負人,難道還想欺負回來?雖然美夢破碎,精神損失巨大,但是其實經濟損失隻是50文錢。若是算上自家孩子吃的午餐,或許損失還能再少些。
“唉,算了。”人群中冒出了無奈的歎息。
歎息聲越來越大,然後又漸漸的消失,為了50文錢和胡問靜開打不劃算。
有人忽然指著遠方:“咦,那是胡問靜!”
眾人猛然轉頭,隻見胡問靜大搖大擺的牽著小問竹閒逛,時不時停下來整理小問竹的衣衫。
人群中有人低聲道:“我們沒了美好未來,她倒是幸福的生活著。”
一股無言以說的憤怒在人群中蔓延,我們被地主老爺坑了,地主老爺卻笑眯眯的享受著我們的血汗錢,嘲笑著我們的愚蠢。
胡問靜牽著小問竹悠悠靠近,私塾今天休息,她要帶小問竹買些新衣服。小問竹太會到處跑了,衣服破了好幾個洞呢。
“胡霸天!”路邊的人群中傳出一聲怒吼。
胡問靜眼神一冷:“誰敢放肆?”
“呼!”一顆青菜砸了過來。
“還我兒子的官老爺!”
憤怒的百姓被這一句不太通順的言語點燃了怒火,胡霸天會殺人又怎麼樣,騙了我家兒子的前程,難道罵一句都罵不得?
“還我兒子的前程!”“我兒子要當官老爺!”“胡霸天!王八蛋!”“收了錢,卻一個字都沒教我兒子!”各種怒吼聲中,一顆顆青菜白菜韭菜蘿卜雨點般的飛向胡問靜。
“破!”胡問靜拔劍。“我華山派弟子一劍在手,天下間誰能打得中我!”
劍光之中蔬菜葉子紛紛破碎,然後落在了地上,胡問靜傲然持劍而立。小問竹從胡問靜的背後鑽出來,睜大眼睛看著她:“姐姐。”
胡問靜低頭,頭發上的菜葉子和臉上的雞蛋黃雞蛋清慢悠悠的滑落:“這個……姐姐的劍法還沒有修煉到家……姐姐栽了……”
“但是,這不能怪我!”胡問靜怒視一群百姓,“你們不知道大白菜和雞蛋都漲價了嗎?就算地主家都沒餘糧,你們竟然隨便扔蔬菜,真是敗家啊。”
“呼呼呼!”天空中又是一批蔬菜雨點般的落下。
“混蛋啊!”胡問靜抱起小問竹就逃,背後是憤怒的群眾拿著蔬菜追殺。
“還我兒子的錦繡前程!”“我兒子要當大官的!”“欺騙我的感情!”
胡問靜一路逃回胡家,一群手下迎了出來,手持棍棒,惡狠狠的叫:“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打胡老大!”一群憤怒的群眾看著幾十個凶惡的胡問靜手下,瞬間冷靜了,轉身就跑。
某個手下大聲的道:“追上去,狠狠地打!”一群手下大聲的應和。
“算了。”胡問靜搖頭,慢悠悠的走進了屋子。“那些家夥心中的美夢破碎不關胡某的事情,胡某從來沒有答應過讓他們的孩子當官,但是收了人束脩卻沒有教一個字,那是胡某不對,被砸些蔬菜水果是應該的,以後就兩不相欠了。哈哈哈哈!”
她摸著頭發唉聲歎氣:“雞蛋砸在頭發上很難洗的,倒黴。”到底到底到底這群手下有幾個靠得住呢?真想知道啊。
一群手下呆呆的看著胡問靜走進了屋子,隻覺胡問靜一點點都不像是胡霸天。做為江湖老大彆說被人砸了一腦袋的雞蛋大白菜,就是被人瞪了一眼也要打斷對方的一隻胳膊。
有手下失望極了:“我還以為胡老大是條漢子,一個人敢殺十幾人,所以我才留下來跟她一起闖蕩江湖,以後整個譙郡都是我們的,沒想到我看走了眼……”一群手下搖頭,聞名不如見麵,見麵之後就像是網戀奔現,除了失望還有死亡。
另一個手下唉聲歎氣:“我早就知道女人做老大靠不住的,彆看胡老大以前敢打敢殺,那是泥菩薩尚有三分土性,正好被人踩到她的逆鱗了,胡老大一個女孩子家家,哪有闖蕩江湖,留下一個響當當的名號的念頭。你們說,江湖上哪個山頭的老大是女的?”一群手下搖頭歎息,果然就沒有聽過哪個響當當的字號是女人打下的。
又是一個手下冷冷的道:“被人潑了一身的汙漬都不敢報複,這還算胡霸天嗎?以後我們也不用在這江湖上混了,誰見了我們都會笑話我們是個軟蛋的手下。”一群手下臉色鐵青,胡問靜哪裡像一個威風凜凜的老大,根本就是一個講道理的小家碧玉。
有人對著張哥道:“張哥,這裡你名頭最大,你說說,我們該怎麼辦?”
張哥笑了:“忍!還有等!”眼神中一道厲芒閃過。
胡家內,胡問靜趴在圍牆的一角使勁的瞅,自從練武之後內力沒感覺到有多少,眼力聽力卻好了不少,那些手下的言語她聽得清清楚楚。
她用力握拳,P社的經驗果然是真理:“建立在金錢關係上的雇傭兵果然毫無忠心度。”早就知道這些以流氓為主的家夥靠不住,可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散了。
“唉,沒有核心理念果然是不成的。”胡問靜老實認栽,能夠把土匪流氓變成紅軍戰士的隻有那些超級牛人,胡問靜的魅力點是零,掌控人心的能力是負數,怎麼都不可能管得住一隻打(砸)搶的隊伍的。
大浪淘沙,最後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個,但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要被大浪把自己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