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瓘手指夾著棋子,在棋盤上輕輕的敲著:“任愷確實老實的過分。”任愷沒有識破胡問靜的假賣官鬻獄真求大腿的做法,衛瓘信,任愷已經老糊塗了。可是胡問靜假賣官鬻獄的手段被揭破之後,任愷依然沒有一絲動靜就不太合理了,按照常理,任愷要麼就老糊塗一般在家中大罵胡問靜忘恩負義什麼的,要麼就雷厲風行的將胡問靜革職查辦,趕出朝廷。
可任愷什麼都沒有做,好像一切與他無關,這是表示任愷看穿了賈充和司馬炎的計劃嗎?任愷與胡問靜淵源極深,也沒有翻臉決裂,是不是想要留著胡問靜的關係,在關鍵的時候出手?
二十四友在天香樓前負荊請罪的時候任愷冒了出來,真是意味深長啊。
衛瓘長歎一聲,揉著太陽穴,總覺得萬事不順心,怒罵道:“朝廷之中個個都是廢物。”這大縉朝的老一輩還能看,年輕一輩就沒有一個有真才實學的。他惡狠狠的看山濤,若不是山濤等竹林七賢玩什麼玄學,玩什麼清談,坐而論道,整個大縉朝怎麼會都是廢物?
山濤怒視衛瓘,卻隻能歎氣,這能怪竹林七賢嗎?外人看來他們七個人或狂放,或瀟灑,或儒雅,喜歡清談,喜歡玄學,喜歡裝逼,喜歡(裸)奔,可哪裡知道他們七人的言行觀點高屋建瓴,指點江山,天下蒼生在他們的眼中不過是螻蟻。東施效顰能夠怪西施嗎?
這幾十年天地之間的靈氣仿佛乾涸了,整個大縉從皇族到世家門閥到平民百姓都不見有幾個人才,朝廷官員隻能從廢物之中挑不那麼廢物的,這能怪他嗎?
山濤知道朝野之中有人認為大縉朝廢物滿朝是因為九品中正製,是因為門閥控製了朝廷。縱然是竹林七賢中也有人指責九品中正製之下賢達隻能當八品九品的小官,廢物卻能因為出身好當一品二品的大官。
可是山濤隻能沉默,眼看白癡都能因為投胎技術好要當皇帝了,其他人就不能因為投胎技術好當大官了?
山濤有些困惑,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隻有高門大閥才能出精英人才的觀點當然錯了,可是寒門的張華在朝廷中貴為太常,左思名動天下,這不僅僅說明朝廷看重寒門有才華的子弟,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寒門有才華的子弟隻有這麼區區幾個嗎?九品中正製是朝廷審核人才的最簡單最便宜的辦法啊,總不能派人到處尋找精英吧?
他厭惡的想到了胡問靜,這個女子的出身是平民中的平民,所作所為雖然是為生活所逼,但是不知廉恥卻從她的骨頭裡冒了出來。這種心靈都是賤的人難道不是平民的縮影嗎?難道要讓這些賤人當大官嗎?
山濤冷笑一聲,衛瓘為了廢除太子司馬衷而想要提前廢掉胡問靜,給司馬炎和賈充一個小小的警告,魏舒為了給孫子魏融尋找安身立命的位置,不希望胡問靜之類的“圈外人”冒出來搶占資源,而他是為了不讓沒有廉恥之人進入朝廷。
他慢慢的道:“胡問靜算不上人才,普通而已,也就比廢物好了一點點,但是,不能讓她留在洛陽了。”
衛瓘和魏舒微笑,他們也是這個意思,誰有空去細細的分析胡問靜是不是已經抱上了賈充和司馬炎的大腿,去細細的研究胡問靜是不是會成為一個肱股之臣,胡問靜現在隻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九品官,小蒼蠅中的小蒼蠅,廢話什麼,直接一個巴掌拍死好了。
……
朝議,司徒山濤司空衛瓘左仆射魏舒一齊認為胡問靜在禮部是大材小用,愧對賢能,保舉她出任幽州上穀郡倉曹,有胡問靜在,上穀郡定然從此成為幽州的小洛陽。
公文發到禮部,胡問靜惡狠狠的看著天空,該死的,這不科學!
穿越後受到打壓那是所有穿越文都有的套路,她早有預料,可是,打壓也要有原因有理由啊!
胡某是身為某個宗門的聖女,掌握改天換地的力量,因此引起了奸臣的驚懼了?
胡某是與皇子山盟海誓暗香飄動,惹了某個與皇子青梅竹馬的奸臣女兒發飆了?
胡某是與琴棋書畫驚動皇帝,彈琴的時候會有幾百隻鳥兒駐足,幾百朵菊花牡丹花玫瑰花鬱金香在背後綻放,引起皇後的嫉妒了?
胡某是走在街上萬民轟動,老人跪在地上,小孩子重重的磕頭,一群壯男帥哥解開上衣,高呼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聖女來了,嚇得皇帝驚恐不安了?
胡某毛都沒乾,隻是小小的九品官,就被一群大佬聯合打壓了,胡某到底到底到底哪裡的得罪了你們?
胡問靜盯著天空,慢慢舉起右手,彈出中指,胡某記住了!
禮部所有人都盯著胡問靜,眼神之中充滿了同情,胡問靜被調出了禮部已經很悲慘了,竟然被調到了幽州上穀郡管倉庫,上穀郡那裡可是邊疆啊,出門走幾步就到了鮮卑的地盤了。胡問靜以後隻怕每天都要和一群蠻夷相親相愛了。
“唉,天妒紅顏啊。”一群禮部官員悲聲長歎,朝廷之中不存在無緣無故的事情,一定是胡問靜掃黃的時候把衛瓘山濤魏舒名下的書店也掃掉了,可憐胡問靜得罪了大佬們而不自知,將要用畢生的時間在蠻夷之中反思究竟哪家書店的老板腦子有病,早說是衛瓘山濤魏舒的店鋪肯定就假裝沒看見啊。禮部官員們深深的記住了血淚的教訓,果然不做不錯,多做多錯,想要平平安安退休就要什麼事情都不做。
胡問靜轉頭惡狠狠的看著王愷:“不是說到了禮部之後就沒人可以動我了嗎?不是說我老實待幾年避避風頭以後就是星辰大海了嗎?”賈充呢,皇帝呢?都在角落裝死?
王愷尷尬無比,司徒山濤司空衛瓘左仆射魏舒一齊發力,吏部尚書任愷複議,反對者卻一個都沒有,他能怎麼辦?
一群禮部官員長歎,三個大佬毫不掩飾的打壓胡問靜,胡問靜這是在哪裡惹了他們了?
胡問靜淡淡的道:“反對者一個都沒有……”馬蛋啊,還以為就算沒有抱上司馬炎和賈充的大腿,至少也抱上了王愷的大腿了,從此以後隻要高築牆廣積糧,熬個幾年就有些實權,可以在八王之亂五胡亂華之中安身立命了。沒想到這純屬自己的錯覺,現實是一條大腿都沒抱上!
她冷笑幾聲,人果然不能看清自己,她還以為在賈充和司馬炎的眼中有些分量了,其實一點點分量都沒有,小醜弄臣而已。
王愷認真無比:“其實,去基層鍛煉一下也是有好處的。”胡問靜冷冷的看他,這是代表司馬炎說話嗎?果然對司馬炎而言她目前就是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她抬頭看著禮部庭院中的枯樹,寒風卷動,這個冬天可不好過啊:“幽州……”轉頭看一群禮部官員:“知道那裡的氣溫如何?”一群禮部官員淚水都下來了,還問個P啊,肯定比洛陽冷很多,聽說幽州撒尿都能凍成冰柱子。
“誇張!”胡問靜堅決不信,幽州也就在河北一代,哪有這麼冷。
一群禮部官員熱淚盈眶,誰誇張了,也不看看今年的天氣,今年洛陽都要凍死人了,幽州還得了?想想胡問靜在風雪中跑到很冷的幽州去,說不定半路上就凍死了。
“此去一彆,隻怕沒有來日。”一群禮部官員泣不成聲,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胡問靜負手而立,冷笑連連:“哭什麼,胡某還有一個月時間。”
異地赴任當然不可能收到命令就出發,交接工作,打包裹,安排家中親人,一整套下來至少半個月,在算上天氣原因身體原因,曆朝曆代對官員異地赴任的出發時間都很寬容,收到調令後一個月內出發那是紙麵規矩,其實執行起來更加寬鬆,出了城門就算出發了,在城外愛待多久待多久。
一群禮部官員哭得更慘啦,一個月後就是永彆。
胡問靜仰天大笑,狀若瘋癲:“衛瓘!山濤!魏舒!你們以為自己是忠臣清官,胡某就動你們不得?敢惹胡某,胡某就要你們後悔今生!”
……
十日後,街頭某輛馬車之上,某個蒙麵人大聲的叫著:“胡問靜新作問世!數量有限,欲購者從速!”
四周立刻有人擠了過來,秒懂了出售者蒙麵的原因,然後又秒懂了保護自己的重要,拿出手絹蒙住了臉,大聲問道:“真是胡問靜胡公新作?”
出售者斬釘截鐵:“若是假貨,請斬我全家!”
如此惡毒的誓言之下圍觀者立刻信了,馬車前立刻水泄不通,長長的隊伍堵住了整條街道。
“聽說胡問靜胡公再次出山,有了新作!”遙遠的街口的隊伍的末尾中有人興奮地道。
有人拚命的踮腳張望,長長的隊伍竟然看不到頭:“前麵的買到書的人,真的是胡問靜胡公的新作嗎?”
前麵買到書的人匆匆翻看,熱淚縱橫:“是胡公新作,絕對沒錯!”熟悉的目錄,熟悉的文字,熟悉的姿勢,熟悉的天馬行空,真是太棒了!唯一的缺點就是主角實在是有些尷尬。
胡問靜新作:《一路向西-----左仆射魏舒與蠻夷的一百次美好交流》,《司空衛瓘的豔史之□□》,《情難自已,司徒山濤與九十九個男人的情感往事》。
不得不說三個主角實在是老了一點,但是能夠看到胡公脫離二十四友的格局,再出劃時代的新作,洛陽街頭再次掀起了人人讀書的浪潮。
一群中老年婦女看著胡公新暢銷小說,張大了嘴巴:“原來衛瓘的屁股上有顆痣!”“任愷和山濤竟然有好幾腿!”
有男子看著目錄,隻覺對朝廷有了深刻的認識,“第五回:定議案山濤戰衛瓘,魏舒再戰龍陽情。”原來山濤等人決定朝廷大事都是在床第之間決定的嗎?
有女子滿臉紅暈:“原來我與胡公差距竟然這麼大啊!”心中一動,開始寫《二十四友與三公旅行記》。
……
司空府司徒府左仆射府吏部尚書府的人衝進了禮部衙署,惡狠狠的問道:“胡問靜呢?胡問靜在哪裡?”
禮部的官員放下手中的三本最新暢銷書,茫然極了:“胡問靜?胡倉曹已經去幽州赴任了啊。”
一群大佬的人繼續怒視禮部眾人:“為何你們無視胡問靜侮(辱)朝廷命官,破壞社會風氣?掃黃難道不是禮部的責任嗎?”
一群禮部的官員神情嚴肅極了:“休得胡說八道!禮部已經出動了所有的力量掃黃,奈何對方蒙麵、流動攤販、購買者也蒙麵,禮部又去哪裡抓人?”
一群大佬的人拍桌子:“抓胡問靜啊!”
禮部的官員大驚失色:“為什麼要抓胡問靜?”
大佬的人氣樂了,禮部果然與胡問靜同流合汙,以為區區一個禮部可以對抗司徒司空左仆射吏部尚書嗎?
禮部的官員驚呆了,揮動手中的書本:“你們都是瞎子啊,這三本書沒有一本是胡問靜寫的啊。”
大佬的人仔細看書本:“古月問靜!”
禮部的官員悲憤極了:“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寫個小黃文竟然都有冒名頂替的!吾等一定要抓到那無恥之徒!”
……
市井謠言,大縉朝司徒山濤看過某本暢銷小說後吐血昏迷,醒後嚎啕大哭:“古月問靜,古月問靜!”司空衛瓘看書後拔劍斬磨盤大的石頭:“古月問靜!”劍斷,石頭無傷。左仆射魏舒得書後閉門不出,三日不曾飲食和言語。吏部尚書任愷闔府閉門不出,有好事者貼牆而聽之,隻聞任府內砸物之聲通宵不絕。
滿朝文武大驚失色,還以為胡問靜是個九品小蝦米,大佬想怎麼搓就怎麼搓,現在才知道胡問靜竟然是條大鱷魚,想吃誰就吃誰。
衛瓘冷笑出聲:“胡問靜敢如此辱我,我要她的腦袋!”
王愷淡定極了,謠傳胡問靜已經掛冠辭職,有本事找到她再說。
一群低級官員驚歎之餘,對胡問靜的瘋狂行為理解極了,一個清貴的京官被無緣無故的調動到了幽州管倉庫,每天麵對一群鮮卑蠻夷,過不了幾天不是凍死就是被鮮卑人殺死,當然是要魚死網破瘋狂報複了。
有人暗暗歎息:“舍得不做官,敢把司空爆菊花!”
禮部尚書王愷眼角濕潤了:“沒能照顧好問靜,是老夫的失職,老夫心中內疚矣。”滿朝文武官員很是理解堂堂禮部尚書、皇帝的舅舅王愷為何如此的低聲下氣。胡問靜官職雖小,年紀雖輕,可是手中握有毀天滅地的重量級武器,凡是臉皮薄的,考慮到家族名譽的,沒想作為小黃文主角的人個個必須在天下第一小黃文作家胡問靜麵前謙卑的保持友好關係,縱然胡問靜不在眼前,隻在江湖之中,也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司馬炎笑得人都年輕了:“寫的好!寫的好!寫得好!”三本曠世奇書必須好好的放在案幾上,衛瓘有膽子再提議換太子,就當著他的麵讀一段文章。
“辭官是不行的。”賈充微笑,胡問靜意外的具有極強的戰鬥力,一直屹立不倒的山濤衛瓘魏舒都倒下了。
“給她換個官位吧。”賈充道,胡問靜肯定沒有走遠,與她談談,年紀還小,想要官職就要拿出點本事,靠寫小黃文不可能成為高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