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村子中,鑼鼓喧天,所有的村民都跑了出來,驚恐的看著一群衙役。
衙役厲聲道:“記住,以後你們村就是法蘭西胡人。”
百姓無所謂,什麼胡人漢人,隻要能夠白拿糧食,說我們是火星人都無所謂。有人想的非常的透徹:“管朝廷怎麼說我們是胡人,我們心裡知道自己是漢人,誰還能奪走我們的血統不成?”一群百姓用力點頭,天高皇帝遠,朝廷說是胡人就是胡人,千陽縣內誰會以為彆人是胡人了。
……
又一個村子中,有百姓歡喜極了:“以後我們都是胡人了,是不是再有胡人敢欺負我們,我們就可以打回去?”
一群衙役用力點頭:“大家都是胡人,那是胡人內訌,衙門不管。”
百姓歡呼,那些偷雞摸狗的胡人再敢來,就打得他們親爹都不認識。
……
某個新建立的村子中,一群漢人移民茫然的看著衙役,我們怎麼就成了胡人了?
衙役淡定的道:“朝廷規定,千陽縣隻接受胡人流民,漢人流民必須回到原籍。”
一群漢人移民眼睛都沒眨一下:“我是胡人!”“我也是胡人!”
……
千陽縣城中,某個官員記錄著:“這條街的西麵全部都是英格蘭胡人。”
周圍的百姓毫無意見,胡縣令都能假裝胡人,一群百姓為什麼不能假裝胡人?而且假裝胡人還有好處呢。
有百姓笑著:“等縣衙發了胡人補助費,我就去買首飾。”另一個百姓搖頭:“我要去吃大餐!”
那官員繼續指揮著:“這條街上的人統統都是日耳曼胡人。”
一群百姓殷切的看著那官員:“什麼時候發胡人補助?”
那官員冷哼:“早著呢。”又繼續埋頭寫字。“以後這條街就是葡萄牙胡人了。”
某個百姓在人群中招呼親人:“爺爺,你家是什麼胡?”爺爺捋須:“我家是法蘭西胡。”
外婆從人群中冒了出來:“我家以後是日耳曼胡。你呢?”
那百姓笑:“我是英格蘭胡!”
有百姓積極的加入胡族:“官老爺,不用給我定胡族了,我早就是胡人了,我是胡人賽亞人!”
周圍的百姓後悔極了,對啊,做賽亞胡多好!
“我們也是賽亞人!”“我不要做葡萄牙胡人,我要做賽亞人!”
那官員怒了:“誰是什麼胡人,由得著你們嗎?”
一群百姓不服:“我家就是來自天上的賽亞人,不信,聽我唱賽亞人的民歌。我有一隻小毛爐從來也不騎……”
一日之內,千陽縣中胡人無數。李朗和一群官員汗流浹背,徹底理解了胡問靜怎麼糊弄扶風王,這也太誇張了。
李朗瀑布汗提醒:“若是扶風王派人調查……”
胡問靜驚訝極了:“身為朝廷官員,怎麼應對上級督查都不懂嗎?”
……
在千陽縣全縣大步邁向改漢為胡的民族融合事業之中,有一個村子的村民違反潮流,對抗朝廷,堅決不答應改漢為胡。
有村民神情嚴肅又悲憤:“我們是高貴的漢人,不是低賤的胡人!”
有村民淚流滿麵:“我是漢人啊,我不做胡人!”
有村民跪在地上,痛苦無比:“胡縣令啊,我們是漢人,我們不是胡人啊。”
有村民以頭搶地:“我們不要白送的糧食,我們要當漢人,不要當胡人!”
空地之中,丈夫擁抱著妻子,母親摟著孩子,老人互相攙扶,眾人跪在地上,痛苦的舉手向天:“我們是漢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情慘不忍睹,蒼天為之變色,大海為之揚波。
胡問靜很是理解,這年頭漢人一家獨大,全天下出了司馬駿那個奇葩之外誰都認為知書達理的漢人高貴,而那些茹毛飲血的胡人低賤,理由還一萬分的充足,漢人有文字,有文明,有房子,有綾羅綢緞,胡人有什麼?沒有文字,沒有文明,沒有城池,沒有國家,沒有房子,穿獸皮,鐵製品都沒有,用骨頭刀骨頭箭矢,壓根就是野人,憑什麼和漢人平起平坐?從高貴的漢人跌落到了野蠻的胡人,比睜開眼睛發現漢化組被封了還要慘,是個人都不能接受。
胡問靜用最柔和的聲音道:“不要擔心,隻是為了讓扶風王殿下高興,扶風王殿下高興了,大家都有好日子過。在本官的心中,你們自然是漢人,天底下有種田的胡人嗎?”她看著那些良田,不用怕,會種田就是漢人的鐵證。
地上痛哭的人忽然驚愕的抬頭看著胡問靜,目光詭異極了。
胡問靜莫名其妙,看我乾什麼?
村長小心翼翼的道:“縣令老爺,其實……其實……其實我們真的是胡人……”
胡問靜掏耳朵,毛?
村長和村民們尷尬的看著胡問靜:“其實我們都是胡人中的氐人。”
胡人有無數種,大多數胡人不會種地,可氐人就是會種地啊!那些不會種地的鮮卑族羯族來自大草原,牧馬養牛放羊為生,氐族來自川蜀,川蜀有P個大草原,當然是人人種地了。所以氐族種地的水平一點點都不比漢人差。
胡問靜死死的盯著一群村民:“所以,你們不肯當胡人,是因為你們真的是胡人?”轉頭看一群官員,一群官員攤手,我們哪知道。
一群村民用力點頭,花了百十年才從胡人成了漢人,忽然又要變成胡人,一朝回到解放前,誰願意啊。
胡問靜慘叫:“我真的有一頭牛!”一群村民看胡問靜,胡縣令養牛嗎?
胡問靜死死的盯著一群氐人村民,隨手挑起一個女子的下巴,仔細的瞅,怎麼看都是漢人啊。她怒了:“狗屎的五胡!我還以為是根據血統分的,原來是根據地域分的!氐人明明就是漢人嘛!總不能整個川蜀都是胡人吧?”
一群氐人村民大喜,用力點頭:“就是啊,我們明明是漢人!”
胡問靜怒視一群官員:“氐人就因為處於‘氐地’就是氐人了?這和豫州人就是豫人有什麼區彆,難道豫州人就不是漢人了?大家穿不同的衣服有什麼奇怪的,並州人和江東了的衣服飲食習慣差遠了呢,難道並州和江東有一方不是漢人?地域歧視不可取!”
一群官員無奈極了,氐人是蠻夷又不是他們定的,有意見找朝廷去。
一群氐人村民淚流滿麵,胡縣令終於說出了氐人的千古奇冤,南橘北枳,人就不能穿不同衣服了?氐人就是漢人嘛。
胡問靜看著一群村民,道:“但是,你們還是必須做三個月的胡人。全縣城都在改漢為胡,由不得你們真有一頭牛。”
一群村民痛哭流淚,胡人變漢人,漢人變胡人,變來變去折騰個毛啊。
胡問靜盯著一群氐人村民認真的問:“你們還會說氐人言語嗎?”
一群村民使勁的搖頭,入關百十年了,還會P個氐人言語?
胡問靜繼續期盼著問:“家裡有少數民族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和首飾嗎?”
一群村民更加使勁的搖頭,為了融入漢人之中,凡是與氐人有關的物品早八百年就扔掉了。
胡問靜再問:“你們有沒有氐人的少數民族舞蹈?比如圍著篝火手拉手跳舞的?”
一群村民搖的頭都暈了,祖上就沒有圍著篝火跳舞的習俗,大家都住屋子裡,屋子裡不暖和不香嗎?為什麼要搭篝火跳舞?不小心燒了田地麥子房子乾草你賠啊。
胡問靜悲傷的看著一群村民,遇到一群假胡人!“頭可斷,血可流,民族的文明不可丟!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一群村民更悲傷的看著胡問靜:“我們真的要做漢人不要做胡人。”誰管民族不民族,大家都是漢人不好嗎?
胡問靜翻臉:“真漢人都要變成假胡人,何況你們!老實做幾個月胡人,幾個月後讓你們成為真正的漢人!”一群村民眼巴巴的看著胡問靜:“說話要算話!”
胡問靜下令道:“來人!在這個村口樹立木牌,拉橫幅,貼大字報,這個村是氐人轉變成漢人的模範村!”
“找幾個蜀地口音的人教他們說川蜀話,不求會說太多,每個人都要學會說‘吃了嗎’‘胡縣令是青天大老爺’,‘沒有胡縣令就沒有我們’。”
“再找幾個會跳舞的,教他們怎麼圍著篝火跳舞,記住,要手拉手,要穿著很複雜的裙子,所有胡人村子,不,是全縣所有人都要學胡人跳舞!”
“什麼?做裙子太費錢?蠢貨!那就用草裙舞!做事要有主觀能動性,胡某隻要千陽縣所有人都是胡人,會跳胡人的舞蹈,說胡人的言語,穿胡人的衣服,管它是草裙還是連衣裙!”
……
一群白皮膚的胡人湊在一起,看著縉人湊在一起歡笑,他們進入關中時日較短,聽不懂那些縉人在說些什麼。
有胡人低聲道:“應該不知道我們的計劃。”其餘胡人點頭,多半是縉人們有什麼喜慶的節日,縉人最喜歡過節日了,一會兒春節,一會兒元宵節。
有胡人厲聲道:“我們是羯人,我們沒有那些節日,我們不能過那些節日!那些縉人的節日都是縉人的商人想要榨乾我們的錢財編出來的!”一群胡人用力點頭,堅決不過縉人的節日。
有胡人低聲道:“已經聯絡了幾個部落,他們都同意加入我們,我們一定可以聯合所有胡人遊(行)示威。”
一群胡人用力點頭,眼中放光,現在的艱難時日很快就要結束了。
某個胡人道:“誰有吃的,我好幾天沒有東西吃了。”本來想要去縣衙鬨事的,但是看那被殺的胡人死得這麼慘,掂量掂量還是老實挖草根吃野菜了,但千陽縣實在是太小了,完全無法容納兩三千胡人挖野菜,沒多久野菜就吃光了。
其餘胡人轉身就走,誰忒麼的還有吃的,有野菜也要留著自己吃,怎麼可能分給你。
“前麵的胡人,統統站住!”有一群士卒走了過來。
一群胡人緊張的站住,有人想要摸刀子,卻又強行忍住。
某個士卒厲聲道:“所有胡人去城西,城西給胡人發吃的。”
一群胡人大喜:“我就知道縉人不敢不給我們吃的。”
城西。
胡問靜站在高台上,厲聲道:“想要吃飯,就要乾活!”
一群胡人有心吵鬨,卻看見四周的衙役和士卒們手中的刀劍散發著寒光,心中立刻慫了,乾活有飯吃,很合理啊。
有胡人大聲的問著:“官老爺,要乾什麼活?”
“挖土,建牆。”
一群胡人微笑,這個活計很輕鬆啊,很是容易偷懶劃水的。
胡問靜注視著一群胡人慢慢的挖掘泥土,圍牆越來越高。她沒有回頭,對一群官員下令道:“以後這裡就是胡人的居住區,所有胡人都要住在裡麵,不肯住在裡麵的胡人統統抓去挖礦。”
“住在裡麵的人每天有一碗野菜糊糊,千萬不要給他們吃飽,隻要不餓死就行。”
李朗等人點頭,快要餓死的胡人才好管理,吃飽了就是胡人造反殺他們了。
胡問靜道:“若是有胡人想通了,願意種地了,那就放出來種地,吃食按照種地的標準給。本官不在乎他們是胡人還是漢人,本官眼中沒有胡人和漢人,本官隻要老老實實種地的農民。”
“若是有胡人反抗,直接殺了,屍體吊在樹上示眾。”
“等幾個月……”
胡問靜笑了,幾個月後會怎麼樣呢?真是期待啊。
……
長安城扶風王府。
一份公文在各個官員的手中傳來傳去,每一個官員的臉上都洋溢著喜色。
扶風王司馬駿看了公文後大喜,他們能不喜?
“……千陽縣中九千八百一十一人,胡人約有八千五百九十六人……計有胡人五十六種,羯,匈奴,氐,鮮卑,羌,法蘭西,英格蘭,英吉利,日耳曼,葡萄牙……胡漢雜居,阡陌相通,雞犬相聞……胡人躬耕田野,見豐收之地,歎息扶風王之仁慈,如若聖人再世……懇請調撥糧草……軍械……牛馬……工匠……”
老實說,若是這公文說得是真的,這千陽縣真是接納胡人的模範之地啊,短短時間就做到了這個地步,胡問靜當得上一個能吏了。
可是,這其中的水分……
幾個官員偷眼看司馬駿,司馬駿笑得小舌頭都能看到了,看來不能提。
司馬駿笑了許久,終於止住了笑,板著臉道:“這份公文有很大的水分。”
幾個官員眼觀鼻,鼻觀心,堅決不說話,你丫知道有水分還笑得像個白癡?
司馬駿繼續道:“千陽縣九千八百一十一,為何忽然有八千五百九十六人是胡人了?”他拿起戶部的典籍,千陽縣原有人口七千三百餘漢人,怎麼會忽然儘數變了胡人。
司馬駿臉色轉厲:“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嗎?胡人遷入關中,漢人逃出了關中。”
幾個官員惶恐的看了司馬駿一眼,更加深深的低下了頭。
司馬駿冷笑,很是滿意這些官員的惶恐。以為他待在扶風王衙署就不知道關中的真實情況了?以為他大力的推進胡人和漢人融合,就不知道關中百姓用腳投票了?那些該死的百姓一點點都不為了大局著想,一點點都不肯為了大局犧牲!被胡人搶劫一點東西有什麼關係?大縉缺少人口,大縉需要人口,大縉需要吸收大量的胡人作為韭菜,這就是朝廷的大局!
司馬駿拿起了胡問靜的公文,千陽縣的人口變化其實是漢人都跑了,胡人入住千陽縣,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胡人是不是真的和漢人在一起雜居,是不是真的開始耕種,隻要那些胡人願意種地,老實繳納稅賦,就算千陽縣全部變成了胡人又有什麼關係,割漢人韭菜是割,割胡人韭菜就不是割了?
司馬駿慢慢的道:“本王需要親眼看到千陽縣的真相,若是胡問靜真的讓胡人與漢人融合在一起,本王不吝重賞。”
黃令使坐在角落,飛快的記錄司馬駿的命令,汗水濕透了背後的衣衫。
“該死的,扶風王竟然要親自去檢查!”
他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胡問靜為什麼搞得這麼大,將千陽縣的事情壓製在小範圍之內不好嗎?明明已經壓製住了千陽縣的真相了啊。
“寫信!飛鴿傳書!必須立即通知胡問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