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以為意的向唐薇竹和蕭明涵招手,不就是拉屎被人看見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大縉朝出門在外有個三急什麼的,誰不是找個巷子解決的?縱然是皇帝陛下若是在街上忽然尿急屎急也隻能找個巷子蹲一下了。唯一的區彆可能是皇帝陛下有無數的侍衛放風,絕不會出現被人看見光屁屁拉屎的事情。當然,就是被人看見了也沒什麼的,誰不拉屎?難道美女不放屁,皇帝不拉屎?
唐薇竹惡狠狠的看著一輛輛馬車上的人,好些麵孔依稀在某些宴會之上見過,認得都是本朝的官員和家眷,為什麼這些人都跟著胡問靜羞辱誣陷我?她猛然踏出一步,對著馬車的塵埃大聲的叫道:“胡……”
咦,為什麼腳下的感覺不太一樣?
唐薇竹一怔,急忙低頭,卻看見腳下沾著一坨大大的黃中帶黑,黑中帶黃的奇臭之物。
她茫然的轉頭,卻看見小巷子之內遍地都是黑黑黃黃的奇臭之物,有的顏色黑得看不清原本的模樣了,顯然已經經過了漫長的歲月,有的上麵長出了一朵野花,茁壯的成長著,有的顏色極新,有蒼蠅盤旋其上,有的又乾又硬,有的就像是一泡水,有的……
“啊啊啊啊!”唐薇竹淒厲的慘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小巷子,無數蒼蠅不動聲色的繼續享受著大餐。
大縉朝的衛生不比彆的朝代差,也不比彆的朝代好,每一條背街小巷無人小巷或者夾縫之間都繼承了人類千百年的習慣和傳統,成為了米田共的堆積之地。任何想要在小巷子裡私會的熱情男女都必須站在厚厚的屎山之上,聞著來自遠古或者上一秒鐘的奇臭,貼著被米田共熏黑熏臭的牆壁,在無數綠頭蒼蠅的簇擁下,熱情的拿舌頭甩嘴唇。當然,也有可能是當著幾個拉屎的人的麵,看著新鮮出爐的米田共熱烈的舌頭甩嘴唇。
……
原太子府邸。
賈南風扯著胡問靜的手臂,低聲道:“其實本宮不想在這裡設宴的。”她眼神帶著憤怒和無奈:“太子府……這哪裡還是太子府?可本宮又不能改成太後府。”賈南風心裡很是不爽,司馬遹當了皇帝,她這個當娘親的隻能住進皇宮之中,可司馬遹算個P的兒子!
賈南風眼中帶淚,後悔極了:“本宮早就該過繼謐兒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古人誠不我欺。她要是早早的將謐兒過繼到膝下,今日哪裡會如此的尷尬和狼狽?
胡問靜斜眼瞅她:“不如找個機會回沛國。”沛國是賈充的封地,有屋又有田,隻要賈南風提出回沛國,不論是司馬遹和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都會雙手讚成,賈南風在沛國自然是可以過得舒舒服服。
賈南風鄙夷的看胡問靜:“你啊,打仗雖然勇猛,在政治上實在是太嫩了,本宮怎麼可以離開洛陽中樞呢?”胡問靜仔細的打量賈南風,你真的是賈充生的,不是撿來的?
賈南風見胡問靜不懂,歎了口氣,道:“天下的權利都在洛陽,本宮留在洛陽就有無限的機會,離開了洛陽就什麼都不是了。”她冷笑著道:“以前司馬瑋,司馬柬,司馬允,司馬演,司馬該,司馬攸誰不是打死也不肯離開洛陽?明明都有封地,卻死皮賴臉的留在洛陽,還不是因為隻有留在洛陽才是留在了大縉朝的中樞。”
賈南風認真的盯著胡問靜道:“你今日雖然被貶謫到了荊州……”她歎了口氣,胡問靜隻怕還不知道她是被貶謫了,大縉朝誰要去荊州當官啊,瞧石崇也曾經是荊州刺史,撈了一筆錢之後玩命的要回到洛陽,寧可領個閒職也絕不離開洛陽一步,就足以知道“洛陽”和“洛陽外”雖然是一字之差卻是雲泥之彆。“……你若有機會,一定要努力回到洛陽!”
花園中,一群官員女眷見了賈南風和胡問靜,急急忙忙的迎了過來,一臉的微笑。賈南風得意的笑,雖然不是太子妃了,但是看來地位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參與宴會的官員人數一點都沒有少。胡問靜真是對賈南風的智慧感到絕望了,你除了宅鬥還會什麼?你宅鬥也不及格啊,不知道人走茶涼是官場大忌,沒有深仇大恨,老上級召開宴會下級一定會給麵子到場嗎?何況你爹依然是太尉,你還有了個皇帝兒子,誰願意為了宴會的小事得罪了你。
一角,賈充和衛瓘微笑著舉杯飲酒,兩人都隨意的說著風花雪月,沒有一句聊到了朝廷大事,勝負已定,賈充輸得一塌糊塗,沒有輸得底褲都沒了完全是因為賈充投降的快,又是出名的沒節操,但是想要權傾朝野定然是不行了,今後將是衛瓘的天下了。
唐薇竹和蕭明涵進入花園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被眾人簇擁的胡問靜。
“胡問靜!”唐薇竹從牙縫中蹦出了幾個字,怎麼看胡問靜怎麼火大。她推開蕭明涵,大步走到了胡問靜的身前,深呼吸,微笑著道:“問靜,你為什麼沒有換一身衣服啊,太後娘娘的宴會你都不肯換衣服,難道這是你……”她假裝驚訝的捂住了嘴。老實說,這挑撥的意思實在是太明顯了,有失水準,隨便找個鄉下小地主家的宅鬥都不是這麼玩的,可是唐薇竹盛怒之下什麼宅鬥慣用言語都記不起來了,心中隻有“打胡問靜的臉,打胡問靜的臉!”
一群女眷賓客早就注意到了胡問靜一身灰不溜秋的便服,但太後娘娘都沒吭聲,還親熱的扯著胡問靜的臂膀,她們有什麼好質疑的?此刻見唐薇竹當眾打臉,一群女眷賓客堅決的沒看見沒聽見,繼續或微笑,或看天,或盯著太後娘娘的衣服,或認真的下棋。
有女眷一邊若無其事的喝茶,一邊打眼色:“這個女人是誰?當著太後娘娘的麵質問荊州刺史胡問靜,真是好大的威風啊。”其餘女眷看了半天,回眼色:“不認識,無名小卒,不要理她,不作死就不會死。”
賈南風冷冷的盯著唐薇竹,這個女人是誰?這是不把本宮放在眼中嗎?她轉頭看胡問靜,眼神明顯極了,這個女人我不認識,你隨意,想打就打,想殺就殺。
胡問靜歪著腦袋盯著唐薇竹,這個“親戚”真是奇葩啊,有過上次的教訓還敢惹她?原身就沒有一個靠譜的親友嗎?
唐薇竹感受著四周無數道熱辣辣或者陰惻惻的目光,很清楚自己做過了頭,哪有這麼明顯的挑撥的,她至少也該用滿是羨慕的語氣說,“哎呀,胡姐姐的衣服真是好啊,不像我的衣服這麼容易勾絲,又不保暖。”賈南風自然會注意到胡問靜的失禮。但唐薇竹不後悔,這是胡問靜欠她的,活該!
賈南風和周圍的女眷一秒就捕捉到了唐薇竹眼神之中的含義,驚訝的看著胡問靜,你們有過節?你還欠了她的?快說,她是誰啊?
胡問靜深思,在孩子是個被愛情洗腦的傻瓜,不太好(下)毒手啊。
小問竹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忽然驚喜的指著唐薇竹:“哎呀,是那個拉屎的姐姐!”
唐薇竹的臉立刻就綠了,看胡問靜的眼神如看不共戴天的死仇。胡問靜眨巴眼睛,對,這就是胡某指使的,衝胡某來!
幾個小皇子也擠了過來,認真的看唐薇竹,司馬謨用力點頭:“對,就是那個拉屎的女子。”抬頭看天:“女人,我記得你。”司馬乂跳腳:“我也記得,我也記得,就是那個在巷子裡拉屎的女子!”司馬遐雙手負在背後,仰頭道:“本王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街上拉屎,本王會記得你的,這是你的榮幸。”
唐薇竹的臉綠的像是韭菜,死死盯著胡問靜。胡問靜認真的看唐薇竹,這幾個與我無關,不要算在胡某的頭上。
四周的女眷賓客們看唐薇竹的眼神深邃極了,不用問,肯定是當街拉屎被幾個小皇子看到了。
有女客壓低聲音道:“這是惱羞成怒找上門啊。”
有女客搖頭:“看那女子的服飾也是官宦之家……”另一個女客立刻反駁:“就這衣服?這衣服雖然是今年洛陽的新款,但是是大眾貨,應該是從都錦生買的,正經的官宦人家怎麼會去都錦生買?”又是一個女客抿著嘴笑:“官宦人家也有小官的,不是人人都像我們家裡有幾百個手藝最好的繡娘的。”
胡問靜轉頭看她們,有本事再凡爾賽一點啊。
有女客卻沉吟了:“難道……她原本是想給彆的皇子看,卻不想是……”一群女客嘴裡嘖嘖的響著,看唐薇竹的眼神更加的詭異了。
唐薇竹的臉比西瓜還要綠,顫抖著指著胡問靜:“你……你……你……何以如此陷害我……”
胡問靜大驚失色:“喂喂喂,做人要講道理,你在街上拉屎也是我陷害的?”
四周一陣哄笑,好些人意味深長的看著唐薇竹,在街上拉屎沒什麼的,但是大家閨秀當眾討論拉屎就很有什麼了。
唐薇竹的臉越來越綠,隻覺這輩子沒有受過這麼深的羞辱。
小問竹指著唐薇竹的鞋子,驚訝的道:“姐姐,她沒有換鞋子,鞋子上還有屎呢。”幾個小皇子用力點頭,雖然好像在地上蹭過了,但是就是那雙鞋子,絕對不會錯。
胡問靜認真的道:“這是今年最流行的踩屎感鞋子。”
四周的人大笑。
唐薇竹渾身顫抖,隻覺不如撞死在這裡。
胡問靜瞄了她一眼,大聲的笑:“得罪了胡某,以為可以一死百了嗎?你今日若是死了,胡某就找一百個天橋底下說書的,把你拉屎的事情編成上下集,每天十二個時辰不停的說,讓全天下的人都記的有這麼一個拉屎女,以後《烈女傳》是沒分的,《山海經》說不定還能期盼一下,哈哈哈,真是千古留名啊。”
唐薇竹搖搖欲墜,眼睛死死地盯著胡問靜,咬牙道:“胡……胡……”
一群女眷賓客卻聽了出來,這個拉屎女與胡問靜的關係多半有些複雜,胡問靜這不是要逼死她,而是要攔住她自儘,立刻有人走過去扯住了唐薇竹的手臂,笑著道:“妹妹何必當真呢,誰不拉屎?”唐薇竹的臉更綠了。
又是一個女眷賓客笑道:“是啊,小事情而已。”一群女眷賓客都笑著,拉屎而已,人人都拉屎的,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出門必須帶上幾十個仆役十幾輛馬車三五個馬桶,一旦遇到了內急也好處理。
唐薇竹臉倒是不綠了,但是紅的根本不像是人臉。她很想解釋她沒有在街上拉屎,可是有用嗎?有四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指證,其中三個還是高貴的皇子,她怎麼辯解?有這麼多人開導她,她能不識趣的頑抗?
根據唐薇竹的禮儀知識人情知識社會知識,被人誤會了冤枉了,就該笑眯眯的不說話,態度好到似乎是認了,等多年之後周圍的人發現她似乎不像是會做出錯事的人,驚訝的問她為什麼當年要做出錯事,她在溫和的解釋當年隻是誤會,她什麼都沒做,再然後所有人都會驚訝她的道德品質的高尚,震驚冤枉了她這麼多年也沒有聽見她一句怨言,然後到處宣揚她的高貴品德和寬大的心胸,從此她就名動洛陽名揚天下。
可是,這一套唐薇竹異常熟悉,數次使用過的高尚高級技能,為什麼今天就是覺得不對勁呢?
唐薇竹茫然了,難道我要認下拉屎女的稱呼嗎?這輩子到底有沒有機會洗清冤屈?
蕭明涵站在女眷之外默默的注視著胡問靜和唐薇竹,唐薇竹真是沒用啊。他又一次後悔了,早知道胡問靜竟然能夠抱著賈南風和賈充的大腿,像風箏一樣扶搖直上九萬裡,他當年就該放棄唐薇竹,死皮賴臉的糾纏胡問靜。烈女怕纏郎,以他的容貌和風流還怕搞不定一個鄉下女子?而且當年他有絕妙的接口啊,《二十四友豔行記》就是他和胡問靜接觸的絕佳機緣,他隻要每天溫和的看著胡問靜,一言不發,胡問靜被帥哥看久了自然會想入非非,麵紅耳赤,小鹿亂撞,然後此刻他很有可能就取代胡問靜成為了荊州刺史,最差也是荊州刺史的丈夫。
蕭明涵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明明有大好前途,他怎麼就鬼迷心竅的沒看見,選了七品小官的女兒唐薇竹呢?不過,現在他還有機會。
蕭明涵對今天發生的一切很是滿意,雖然被胡問靜看到了他和唐薇竹親熱很有可能斷了他勾(引)胡問靜的道路,但是女人心海底針,說不定胡問靜更樂意(勾)引姐妹的男人呢?隻說今日胡問靜對唐薇竹的態度遠遠的沒有唐薇竹形容的水火不容,蕭明涵就認為他有了一個巨大的機會。
一個英俊的有才華的曾經被胡問靜寫過小黃文羞辱過卻一直沒有還擊的故人、親戚姐妹的情郎、今日被誤會和當眾出醜的男子真誠的想要加入胡問靜的麾下,為胡問靜出謀劃策,建設美好的荊州,毫無班底的胡問靜能夠拒絕嗎?
蕭明涵認為胡問靜絕不可能拒絕,人都有補償心理,今日明明知道是誤會,卻縱容小問竹玷(汙)了唐薇竹的名聲的胡問靜一定會帶著深深的愧疚,見到另一個當事人誠懇的要求成為幕僚,一定會有補償心理,開開心心毫不猶豫的接受。
蕭明涵的心中愉快無比,用一次陋巷,不,臭巷相遇換取一次成為荊州刺史幕僚的機會實在太值得了,成為荊州刺史貼心幕僚比那個該死的齊王世子司馬冏的無數幕僚中的一個小幕僚實在是好太多了。至少他與荊州刺史有故、有親戚關係,還有可能有情,他和司馬冏能有什麼情?龍陽情還是菊花情?
蕭明涵慢慢的走向胡問靜,打鐵要趁熱,乘著胡問靜對唐薇竹的歉意還新鮮著,必須立刻向胡問靜表達自己為人民服務的心思。
蕭明涵一步步的靠近胡問靜,現在的唯一一個問題是他被胡問靜收入麾下之後是該叫規規矩矩的叫刺史,還是親切的叫問靜,或者乾脆叫主公?胡問靜喜歡哪一種?
“主公在上,請受屬下一拜!”
蕭明涵一怔,該死的,不是他說的啊。他定睛一看,一道人影如風一般從他的身邊跑過,嗖的就跪在了胡問靜的麵前,諂媚的笑著:“主公!主公!我一直在等你啊!”
胡問靜打量那人:“誰是你主公?”
那人眼角含著淚水,深情的看著胡問靜:“主公!你就是我的主公啊!我願意為主公生,為主公死!”
蕭明涵臉色大變,王八蛋!
又是一群人尖叫著跑了過來:“主公在哪裡!主公在哪裡!”“主公,我來了!”“主公,我想死你了!”
賈南風笑眯眯的看著胡問靜,菜鳥,沒有被人當眾抱過大腿吧?
胡問靜眨巴眼睛,悠悠的道:“奉孝!文若!公達!仲康!公明!文遠!文和!我等你們很久了!”
一群人眨眼,奉孝……文若……公達……我們是不是該配合一下叫你曹公啊?可是這是司馬家的天下啊,會不會犯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