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了解胡問靜,坑死胡問靜 統一戰線的巨……(2 / 2)

衛瓘沒有期待,因此也沒有失望,他道:“胡問靜一直仇視胡人,殺之而後快,但她的人手和糧食都不夠,心也不夠狠,做不出逼迫百姓去送死的事情。”他看了一眼衛嶽,果然看到衛嶽一臉的茫然,這件事他必須解釋清楚。

衛瓘道:“太康四年秋,司馬越呼籲司馬家王侯討伐逆賊胡問靜,十幾萬大軍在滎陽會盟。”衛嶽點頭,這件事人人都知道,十幾萬大軍被胡問靜偷襲給滅了。

“太康四年冬,琅琊王氏聚二十萬門閥聯軍於定陶。”

衛嶽又點頭,不但二十萬大軍比胡問靜滅了,胡問靜還奪取了定陶,殺了琅琊王氏的王澄。

衛瓘笑道:“你看出了什麼?”衛嶽皺眉,難道是胡問靜無敵天下?

衛瓘不等衛嶽回答,繼續道:“前有十幾萬大軍,後有二十萬大軍,太康四年竟然發動了十幾萬大軍的會戰。這天下大軍何時如此之多了?我大縉鹹寧二年,羊祜前後總共發動七萬大軍攻打東吳,東吳陸抗率萬人拒守,羊祜不能下。兩國的滅國之戰總兵力不過十萬。”

“大縉第二次滅吳,先帝傾國之力發動二十餘萬大軍南下滅吳,數月平定東吳。滅一國也不過是二十餘萬大軍而已。”

“司馬越和琅琊王氏動輒十幾萬二十萬大軍會戰,難道他二人的兵力比大縉滅吳還要強大?”

“可滅一國的大軍卻又被胡問靜數百人大破之,難道胡問靜比一國還要強大?”

衛嶽茫然,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是每次看到軍報上的十幾萬二十萬大軍有些微微激動而已。

衛瓘道:“其實沒什麼奇怪的,因為士卒的素質不同和顧慮不同。”

“大縉和東吳縱然是滅國打仗也隻能征召二十萬大軍,是因為顧慮大軍作戰的後果。若是壯丁都在打仗,誰種地?秋後立刻全國性的□□,這結果與滅國之戰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是司馬越、琅琊王氏和豪門大閥不在意饑荒,餓死一些流民或者佃農對他們影響不大。若是因為饑荒做亂了,要麼殺了,要麼驅趕到其他人的地盤就好了,也不怎麼費力。若是地裡缺人種地,從其餘地方招收流民好了,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還不好找嗎?”

“在司馬越、琅琊王氏和豪門大閥的眼中百姓死多少都無所謂,百姓就是地裡的韭菜,不用去管的,割了一茬後春風一吹就會長出來。”

衛瓘微笑著,事實就是如此。衛嶽點頭,對,對,對。

“我大縉兩次滅吳出動的都是正規士卒,需要訓練數年,練習刀槍劍戈,練習如何麵對騎兵衝陣而毫不畏懼,練習如何快速紮營,不讓敵人有可乘之機,練習軍陣不利的時候如何逐步退卻。”

“大縉或者東吳的每一個正規士卒都是拿銀子和時間喂出來的。”

“可司馬越和琅琊王氏的十幾萬大軍又是一些什麼人呢?路邊抓來的流民,地裡找來的佃農,為了銀子的流氓地痞……”

衛瓘微微歎息:“……還有快要餓死的胡人。”衛嶽心中一凜,知道衛瓘說得是並州的現況。

衛瓘道:“拉壯丁充軍其實是沒什麼用的,不僅僅是忠心的問題,還有能不能打的問題。看到幾百匹馬衝過來就扔下長矛逃了,看到同伴逃跑也跟著逃了,專門破騎兵的長矛陣瞬間崩潰,這樣的士卒又有什麼用?將領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士卒會崩潰,什麼地方的士卒會死戰到底,如何調兵遣將?”

“所以胡問靜一直可以輕鬆地打敗司馬越、琅琊王氏、胡人,以及老夫。”

衛瓘歎氣:“說穿了也沒什麼稀奇的,以精銳對菜鳥而已。”

“不過這次麵對胡人作亂就有些不同了,胡問靜的精銳人數太少,胡人做亂的地方又太多,胡人還吃人。”

衛嶽一點沒有因為胡人吃人而驚訝,並州災荒,易子而食的事情他也見過了,不過如此。

衛瓘繼續道:“若是胡問靜再一次以少數精銳對付胡人,隻怕等胡問靜殺光胡人,這冀州幽州的百姓也被胡人吃得差不多了。”

“想要對付胡人,拯救百姓,必須有人主動出兵平定胡人作亂。”

衛瓘看著衛嶽,笑了:“在胡問靜的計劃中一定是冀州的司馬越、琅琊王氏、各個豪門大閥與胡人廝殺,她在一邊吃瓜看戲,最後卞莊刺虎,一舉擊殺了胡人與司馬越等人,既統一了天下,又救了百姓。”

衛瓘輕輕鼓掌:“簡直在做夢!”

衛嶽點頭,恍然大悟:“胡問靜隻想撿便宜,太卑鄙了,所以司馬越等人聯合起來對胡問靜說清楚,‘老子絕對不傻,要殺胡人你隻管去,我們絕對沒有蠢到殺了胡人之後被你收拾了,左右是死,老子什麼也不管了。’”

衛瓘笑了:“若隻有如此,哪裡叫做挖坑?”

衛嶽一怔。

衛瓘道:“司馬越等人放棄主動擊殺胡人,胡問靜想要滅胡人就必須親自動手,但僅僅靠精銳士卒達不到她拯救百姓的目的。胡問靜必須發動五萬以上的兵力才能遍及冀州幽州的個個角落剿滅胡人拯救百姓,可是,胡問靜哪有五萬的兵力和糧草?”

“胡問靜可以學司馬越和琅琊王氏隨便在百姓中征兵數萬,然後不管不顧的進攻冀州幽州,老夫敢說她有很大的可能打敗胡人。胡人懂什麼兵法,胡人甚至缺少武器,殺一群胡人也就是殺一群流民而已。”

衛瓘冷笑著,太原王氏以為自己有幾千仆役是一股了不起的戰鬥力,在衛瓘的眼中其實也就是一群流民而已。

“當然,胡問靜敢征召數萬百姓就要麵對饑荒,不僅僅是胡問靜地盤內缺少了數萬丁壯勞動力造成的地裡產量下滑帶來的饑荒,還有因為胡人肆虐而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百姓帶來的饑荒。”

“平定一處地盤就是承擔一群百姓的口糧和責任,這點大縉的官員都知道,但是也沒幾個了放在心裡,胡人肆虐後的饑荒又不需要官員承擔責任,死多少人都無所謂的,反正最後的奏本隻要寫救活了多少人就可以了,誰在意死了的人。”

衛瓘淡淡地說著,當官就是要看清對誰負責,大縉朝當官對“名譽”負責,那麼隻要刷名譽就好,其他事情都不重要,選擇性說一些對自己的名譽有幫助的事情就可以了。

衛嶽重重點頭,深深地記住了。

衛瓘繼續道:“可是胡問靜此人的性格偏激無比,對豪門大閥憎恨無比,不瓦解門閥是絕對不會罷手的。對平民百姓卻又很珍惜,舍不得他們送死。”

衛瓘的嘴角露出冷笑,婦人之仁,以後定然死無葬身之地。他繼續道:“這一點被所有人看破了。”

衛嶽不吭聲,“所有人”中肯定不包含他。嗯,托大了,這“所有人”隻是指朝廷大佬或者豪門大閥的閥主,他沒有資格成為“所有人”之一。

衛瓘道:“司馬越司馬柬琅琊王氏表態不參與冀州幽州的胡人作亂,胡問靜麵對一個艱難的選擇,要麼就是出動大軍進入幽州冀州剿滅胡人,結果自己的地盤之內的百姓發生□□,所有人開始吃草吃樹皮吃觀音土,大批的百姓餓死;要麼就是任由冀州幽州的百姓被胡人吃掉。”

衛瓘盯著衛嶽的眼睛,意味深長地問道:“你猜,胡問靜會怎麼選擇?”

衛嶽終於知道司馬越挖的坑在哪裡了,他笑道:“司馬越公然表態任由胡問靜去冀州幽州對抗胡人拯救百姓,胡問靜若是不去冀州幽州對抗胡人拯救百姓,天下人人都知道胡問靜是個偽君子,民心儘失,手下官員也會儘數掛靴而去。”

“但若是胡問靜去了冀州幽州,又意味著災民四起,根基大亂。”

衛嶽笑著,司馬越等人真是陰險毒辣啊,竟然對胡問靜使用如此毒計。他想了想,道:“胡問靜不是傻瓜,一定會看破這兩個選擇的後果,對她而言名聲不重要,根基才是最重要的,隻要司州荊州豫州的百姓老老實實的,哪怕如今的官員都跑了也無所謂。胡問靜的官員都是從平民中挑出來的,原本就沒有學問沒有道德,現在的官員都跑了,再招一批新的官員好了,還怕百姓不想當官嗎?”

衛嶽看著衛瓘的眼睛,道:“胡問靜是卑鄙無恥自私自利之人,又不是聖人活菩薩,所以我認為胡問靜一定會選擇留在原地不動,死自己人還是死陌生人,當然選擇死陌生人了。”

衛瓘笑了:“若這就是司馬越挖的坑,坑在何處?讓胡問靜的名聲更臭一些?讓胡問靜換一批手下?你都知道胡問靜不在乎這些‘坑’,司馬越會想不到?會在檄文中承認司馬家‘報應不爽’,賠上了司馬家的天下和正統,隻為了讓胡問靜的名聲更臭?這簡直是殺敵一百,自損百萬了。”

衛嶽一怔,他想錯了?可是“坑”在何處?

衛瓘輕輕搖頭,他情不自禁地又開始教導兒子了,所以以為已經提醒過,兒子就該想到了答案,忘記這個兒子要從頭開始教,現在的要求太高了。他柔聲道:“人的一言一行是根據性格而判斷的,胡問靜是什麼性格呢?”

衛嶽皺眉苦思。

衛瓘道:“胡問靜個性極端,但是心地極軟,不配做個殺伐果斷的將軍,更不配做皇帝。”他提醒著,但是衛嶽依然不解。

衛瓘笑了,不再抱有期望,道:“胡問靜花招很多,她用各種出人預料瘋瘋癲癲厚顏無恥的舉動掩蓋著她的真實性情。想要揭破迷霧看穿她的真實性情,猜到她的底線,預判她的舉動很難。老夫也不敢確定一個性格極端的人會怎麼做,畢竟老夫不是胡問靜的眼睛和耳朵,不知道胡問靜做判斷前到底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會不會因為一件小事情忽然走了極端。”

“不過,胡問靜不小心暴露過她的最後的良心。”

衛瓘冷笑著:“關中!”

……

小問竹蹲在草地上,認真地看地上的小草,這是新長出來的,綠綠的,帶著光澤,好像很嫩,她輕輕地摸著,真的很軟很軟。

賈南風跑了過來,一把扯住小問竹,道:“快跟我去找你姐姐,你姐姐又要做危險的事情了!”

小問竹原本撅著嘴,不滿意被賈南風扯著,一聽之下立刻飛快地跑,大聲地叫著:“姐姐!姐姐!”

小問竹衝進大堂,沒看見胡問靜,又急忙跑進後堂,依然沒看到胡問靜,眼眶裡立刻有淚水打轉了,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姐姐!”

“我在這裡!”

小問竹轉頭,看到遠處的操場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急忙跑了過去,撲到胡問靜的懷裡,任由胡問靜身上的汗水沾了她一身,她叫著:“姐姐!”

胡問靜大驚失色:“被人欺負了?”沒道理啊,還有人敢欺負胡皇帝的妹妹?難道是某個十來歲的貴公子?拉出去砍了!

賈南風跟著趕到,臉色很不好:“你是不是想要帶著幾百人去冀州殺胡人?”

胡問靜否認:“胡說八道!”

賈南風催促小問竹:“抱緊了你姐姐,不然她要去送死了!”小問竹急忙死死地抱緊胡問靜的腳,雙腳也纏了上去。

胡問靜瞅小問竹:“你太容易被人騙了,姐姐才沒有要去送死呢。”小問竹不理她,隻管死死地抱住。

賈南風冷笑:“你瞞得住小問竹,瞞得住回涼煒千,卻瞞不住我!”她斜眼看胡問靜,本宮宅鬥不如你陰狠毒辣手段複雜套路深沉,但是本宮還是有眼力的!

“冀州胡人肆虐殺戮漢人,以漢人為兩腳羊,你能不管?”

“若是出動大軍,莫說糧草補給不足,哪怕有了糧草,又需要使用多少民夫?此刻馬上就要到了春耕時節,若是耽誤了耕種,秋天吃什麼?”

賈南風一邊說,一邊注意到胡問靜張大了嘴,心中很是得意,以為她蠢?她隻是不熟悉一些事情而已,隻要遇到熟悉的人或者事情,她怎麼可能會不如胡問靜?胡問靜在她的眼前幾乎是透明的,她一眼就能看穿胡問靜的心思。

“兵力不足,影響耕種,災民遍地,餓殍遍野,你是絕對不會讓手下的子民餓死的。但是你又不能忍受冀州幽州的胡人殺儘吃光漢人。”

賈南風盯著胡問靜的眼睛,厲聲道:“兩難之下,你就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選擇第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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