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打醒胡聖母 想做聖母小仙女,你配嗎?……(2 / 2)

賈南風越想越氣,又是一掃帚砸在了案幾上,高粱碎末和灰塵亂飛。

“你以為胡人都沒有腦子?你以為你的敵人都沒有腦子?你以為天下隻有你一個人是英雄?”

掃帚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了案幾上,密集如擂鼓。

賈南風怒喝道:“難道你以為天下胡人總共隻有九十九個人?難道你以為所有的胡人見了你就會磕頭投降?難道你以為你是聖人再世,神光護體,刀槍不入?”

“你就是汙妖王,刀槍不入,你也要想想小問竹!”

“帶著小問竹冒險遠赴數百裡殺敵,你是不是想要害死小問竹?是不是想要害死跟隨你的將士?”

賈南風用力地砸案幾,案幾下胡問靜捂著耳朵抱著腦袋縮成一團,絲毫不敢還嘴和反抗。

賈南風雙目如火,厲聲道:“你少年成名,白手起家,數年之間從無到有,從乞丐到了皇帝,從一無所有到擁有一切,如此神速地崛起世上罕有,自古以來隻怕唯有漢光武帝劉秀比你更加地神速,嘿嘿!自古以來成為帝皇者第二神速之人!真是了不起啊,真是天地之子啊,真是天意護體啊!”

掃帚惡狠狠地在案幾上亂打,砰砰聲不絕。

小問竹使勁地看著案幾,案幾不會被打斷了吧?

賈南風厲聲道:“你狂妄了!你以為自己有天意在身,是真命天子,所向披靡,你沒有了以前的小心謹慎,你竟然以為自己可以以一敵萬了!”

“區區百餘騎就敢衝向三萬餘胡騎,你以為你是誰?”

“甘寧甘興霸可以百騎劫魏營而不死一人,所以你可以百騎殺入三萬騎中而毫發無傷?”

“張遼張文遠可以八百騎破孫權十萬大軍,所以你可以橫掃天下所向披靡?”

“文鴦文次騫率十幾騎大破司馬師,又單槍匹馬衝入數千騎中斬殺百餘人,如是反複六七次,縱然數千騎不敢靠近文鴦半步,你比文鴦年輕,文鴦是你的下屬,所以你也可以百餘騎破三萬胡騎,如是六七次,胡騎不敢近?”

文鴦板著臉,這個時候被拿出來做比較真是讓人尷尬到了極點啊。

賈南風怒喝道:“你以為你曾數次帶領五百精銳鐵騎橫掃十萬烏合之眾,所以你的腦門上就寫著敵人退避天下無敵不傷不死了?”

賈南風厲聲道:“甘寧是逼於無奈,不如此不能在孫權軍中站穩腳跟;張遼是形勢所逼,不能破十萬大軍死無葬生之地;文鴦是無從選擇,不破司馬師大軍立刻全家被砍下人頭。”

“他們可曾重複輝煌?他們可曾屢次帶著百餘騎麵對數萬人?”

“曆史上百騎衝鋒陷陣毫發無傷的猛將多得是,可幾人反複百餘騎衝鋒陷陣了?”

“一次冒險不死是僥幸,是祖墳冒煙,屢次冒險哪有不翻車的道理?常在河邊走,豈能不濕鞋。如此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嗎?”

賈南風奮力砸案幾:“大業未成,你還謹慎小心,言語之中看似猖狂,其實絕不冒任何危險,大軍衛護之下從並州到洛陽竟然每日隻敢前進十裡地。如今大業初成,你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其餘人都是廢物了?五百人遠去信都刺殺殷浩,帶大量糧食而歸,如此冒險的事情我沒好意思罵你,你竟然還敢重複第二次,還敢變本加厲,人數減半,兩百人就敢去信都刺殺石勒了,竟然還帶百餘人追殺到了衡水,竟然命令百餘人帶著無數的糧食返回司州!”

“你的心中是不是石勒、劉曜、王彌、司馬越、琅琊王氏、冀州門閥統統都是你的棋子,你不讓他們動,他們就一動不動?”

“你的心中是不是石勒、劉曜、王彌、司馬越、琅琊王氏、冀州門閥的唯一作用就是被你以少敵眾,裝逼打臉,顯示你的無敵和高手寂寞?”

“你以為你武功蓋世,天下無敵,十萬大軍如同野狗,三萬胡騎不過是豬羊了?”

“你能夠數次橫掃天下是因為你運氣好!”

“你有甲胄!你有精銳高手!五百騎個個武藝高強都是百人敵,整個荊州都再也找不出更能打的!你的對手都是沒有甲胄、武器簡陋到隻有柴火棍的流民、賊人、佃農、仆役,饑寒交迫,骨瘦如柴,毫無鬥誌。”

“你這也叫軍神?也叫名將?也叫無敵?”

“你的好運氣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

胡問靜躲在案幾下一聲不吭,任由灰塵飛舞,案幾巨響。

賈南風繼續大罵:“暴發戶!你就是一個暴發戶!”

“你以前看穿了天下人心,知道人心皆惡,從不對百姓抱有希望,你用刀劍教化荊州百姓什麼是對錯,而不是四書五經道德禮儀。”

“你對敵人凶殘無比,抓住一切機會打擊敵人,哪怕要冒險也敢於賭博,絕不讓敵人有機會崛起。所以你屢次用五百騎擊破天下門閥十萬烏合之眾。”

“你把跟隨你的下屬當做親人,絕不讓拋棄跟隨你的人,縱然進入關中身陷重圍也不放棄。”

“你知道人心不可靠,從來不體現你的純潔善良淳樸真誠仁慈,救荊州流民於災荒,荊州流民視你為貪官;救司、豫百姓於饑寒,司、豫百姓視你為酷吏;救武威百姓於血火,武威百姓視你為寇仇;救關中百姓於刀俎,關中百姓視你為惡鬼。”

“你何曾在意過?”

“汙妖王胡問靜何時需要他人評定你的人生了?”

“縱然遺臭萬年你又何曾在意?”

“汙妖王不是好人,汙妖王殺人如麻,汙妖王無視道德民心,不論百姓如何,不論民心如何,你就是黑得不能再黑,渾身散發著惡臭的汙妖王!”

“汙妖王就是汙妖王!”

賈南風用力砸著案幾,神情猙獰:“可是你現在竟然想要做好人了!”

“你竟然想要體諒百姓,休養生息,種地發展,與敵人和諧共處,坐看敵人壯大。”

“你竟然想要用仁德,用美名招攬天下流民了!”

“你竟然想著胡人也是人,漢人也是人,種地的胡人就是好人了!”

“你竟然想著珍惜普通士卒的性命,重視百姓的飯桌,不願意百姓重新回到每天隻有一碗野菜粥的生活了。”

“你竟然想著利用司馬越琅琊王氏冀州門閥對付胡人了!”

“你竟然想著兵不血刃,用糧食,用饑荒,用內訌,卞莊刺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

賈南風奮力砸案幾,又不解恨,拿起一份份公文用力地扔:“你也配做好人嗎?你也配軟弱嗎?你也配善良嗎?你也配宅鬥嗎?你也配做聖人嗎?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長著一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臉嗎?”

“你以為你得天下的速度自古以來第二人,唯有召喚隕石的劉秀可以與你一爭長短?”

“你統一天下了嗎?沒有!天下三分,你隻得了其二!”

“曹操有赤壁之敗,你也想要大敗特敗,死傷無數嗎?”

“你竟然還帶著小問竹!你個混賬!”

賈南風推倒一疊比人還高的公文書籍,厲聲道:“你看清你自己啊!你哪裡是橫掃六合的英雄了,你是謀朝篡位的權臣啊!”

“司州可有經曆血戰?豫州可有經曆血戰?冀州、並州、揚州、關中可有豪傑四起,不死不休,十室九空,反複廝殺爭奪一座城池?”

“大縉幾十萬中央軍精銳可有與你血戰數年,流血漂櫓?”

“不曾!都不曾!你幾乎是傳檄而定天下!”

“為什麼你能夠在幾年之內沒有經曆幾次大戰就傳檄得了天下?為什麼但凡有反抗的官員被你殺了,這百姓就投降了?為什麼天下豪傑沒有四起,任由你統治萬民?”

“因為你胡問靜不是血戰得天下的劉邦,你是權臣陰謀篡位啊!”

“你隻是比司馬懿司馬炎篡位的難度高上了一點點!比曹操差遠了!”

“天下官員投降、反抗,是因為站隊不同。”

“天下百姓投降、反抗,是因為想要安定。”

“天下自漢末而來百餘年征戰不休,帝皇更迭,死傷無數,白骨盈野,人心思定,誰在意皇帝是英雄還是權臣,是殺伐定天下,是陰謀奪天下。”

“你隻是順應天時,僥幸取了天下而已!”

“你哪來的天意在身,哪來的德高望重,哪來的百姓簞食壺漿,哪來的敵將望風而降?”

“你清醒一點!”

“你可以因為你的狂妄而死,你不要拖著小問竹一起死!不要拖著一群忠臣良將一起死!”

回涼姚青鋒等人眼觀鼻,鼻觀心,第一次對賈南風真心得佩服,說得真是太對了,他們早就覺得胡問靜變了許多,又是聖母,又是狂妄,又是愚蠢,隻是沒好意思或者沒有膽子指責而已。眾人激動地握緊了拳頭,崇拜地看著賈南風,本朝第一諍臣非賈南風莫屬!

賈南風奮力地打砸案幾,高粱掃帚斷折無數,碎末在空中亂飛。

一道陽光從屋外射了進來,照射在案幾前,灰塵在陽光中亂舞,賈南風的身上散發著一層光輝,幾乎刺瞎了回涼等人的眼睛。

回涼低聲道:“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祂迷認真地道:“賈南風是個好人。”

璽蘇用力點頭,以後再也不會鄙夷賈南風隻會宅鬥了。

文鴦悄悄點頭,胡問靜能夠得天下是因為身邊有一群不錯的手下,文死諫,武死戰,胡問靜有國士如此,焉能不勝?

賈南風扔下了手中的高粱掃帚,轉身抱緊了小問竹和司馬女彥,放聲大哭:“若是你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該怎麼辦?”

回涼祂迷璽蘇死死地盯著賈南風,你再說一遍?

煒千涼涼地道:“好一個鐵骨錚錚。”

姚青鋒張大了嘴:“皇後娘娘!”

回涼等人看著緊緊摟著小問竹和司馬女彥哭喊的賈南風,隻覺這“皇後娘娘”四個字意味深長極了。

文鴦慢慢地向後一寸一寸地挪動,真是不該來啊。

胡問靜慢慢地從案幾下鑽了出來,緩緩地走向賈南風。

回涼睜大了眼睛,難道下一刻就是胡問靜從背後環抱賈南風,溫柔地道,“放心,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世上受苦的。”再下一刻,胡問靜的手輕輕地挑著賈南風下巴,看著賈南風閃爍著淚光的眼睛,重重地吻了下去?

回涼興奮了!以後要不要改行寫百合?

無數人詭異的目光之中,胡問靜走到了賈南風的身後,咳嗽一聲,諂媚地笑:“我這不是知錯能改了嗎?”她指著大堂外的文鴦,道:“瞧,我把文鴦也調過來了!胡某要發動百萬大軍橫掃天下!管忒麼的農耕不農耕,糧食不糧食,胡某先統一了天下,大不了所有人一起喝野菜粥!”

賈南風冷冷地轉頭看胡問靜:“百萬大軍?”

胡問靜眨眼:“百萬是多了一些,形容詞而已,略微誇張了一些,總數不可能有這麼多,我哪有這麼多士卒?其實是十萬……十萬也是誇張了些……其實是五萬……好吧,五萬也沒有,其實就是一萬中央軍精銳!真正的精銳!胡某想過了,什麼毛竹長矛,什麼騎兵,胡某統統不需要,胡某就用五千強(弩)橫掃天下,管敵人是胡人是漢人,是騎兵是長矛兵,見了敵人就射射射!胡某以後就帶上幾百萬支(弩)箭橫掃天下,看誰擋得住萬箭齊發。”

煒千得意地看其餘人,這是我想出來的戰術,牛逼吧?

賈南風認真地盯著胡問靜:“你已經是皇帝了,要以國家為重,要考慮小問竹,不能再任性了,要穩重,要看清你自己的定位,你是做不了好人,做不了仁慈善良純潔小仙女的,老老實實做個很有前途的暴君吧。”

回涼在心中給賈南風補足台詞:“我和女兒在家中等你回來。”

胡問靜用力點頭,大力擦汗,道:“來人,傳聖旨給荀勖,朕已經清醒了,用不著大老遠給賈南風寫信了。”

賈南風板著臉:“今日的所作所為所言所語都是我賈南風的主意,與他人無關。”

胡問靜斜眼瞅她:“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若是能看得這麼透徹,胡某就要給你請禦醫了。”

賈南風怒視胡問靜,我記住了!扯著小問竹和司馬女彥道:“我們去玩,不要理她。”

胡問靜等賈南風走遠,這才歎氣道:“暴君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當的啊。”身為暴君最大的問題就是沒人敢於勸諫,她開始發飄,開始想要做聖母,開始幻想著百姓簞食壺漿,各個勢力大義凜然地與胡人血戰的時候,智者如荀勖馮紞,近臣如姚青鋒回涼等真的看不出來?一個人言行前後不符,呈現暴發戶心態,盲目樂觀自信,以為天下圍著自己轉的時候隻有自己才看不出來,其餘人早八百年就發現了。隻不過胡問靜作為暴君的戾氣太重,人有執拗或者說冥頑不靈,荀勖馮紞等人思前顧後,不敢勸諫,姚青鋒回涼等人帶著崇拜和親近的眼神看胡問靜,不願意指責她,希望胡問靜早點迷途知返回歸本性。

胡問靜歎了口氣,道:“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於臣,皆以美於徐公。今齊地方千裡,百二十城,宮婦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內莫不有求於王:由此觀之,王之蔽甚矣。”【注1】

“來人,傳旨天下,賈南風拿著掃帚打朕,一心為國,賞賜黃金千兩。”

“傳旨天下,各府衙建立‘譏君’箱,任由百姓官員投信譏笑諷刺諫言於朕,朕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大堂中眾人微笑,胡問靜這皇帝氣量還是不錯的,被賈南風打得像條狗都不計較。不過賈南風身份特殊,彆人敢這麼做早就被胡問靜砍死了。

胡問靜站在大堂之中,忽然猖狂大笑:“朕是殺人狂,真是暴君,朕是變態,朕是汙妖王,朕心中沒有一絲的仁慈和善良!”

“來人,傳旨冀州、幽州、並州,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

胡問靜大笑:“十日後朕要率領一萬中央軍精銳出戰胡人,所過之處所有漢人子民要麼成為朕的士卒戰死在殺胡人的道路上,要麼就被朕殺了,吊在樹上示眾,沒有第三種選擇!”

“城池?村莊?種地?糧食?朕統統不在意!朕要在三個月內掃平冀州幽州並州的所有胡人和敵人!”

“傳旨司馬越,司馬柬,琅琊王氏,要麼投降,要麼就被朕屠城,少廢話,朕趕時間!”

旨意傳開,天下震恐。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