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北部的某個城牆都沒有的小縣城中, 一些鮮卑人悠閒地坐在地上曬太陽,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鮮卑精銳儘出, 漢人皇帝肯定完蛋了。
一個鮮卑人笑著:“以後這天下都是我們鮮卑人的了!”其餘人哈哈大笑,隻要鮮卑諸部聯合起來,不發生內訌,奪取天下易如反掌。
另一個鮮卑人道:“我鮮卑人中有大英雄大豪傑啊, 族中所有騎兵儘數出動南下圍攻漢人皇帝是需要大氣魄的。”一群鮮卑人用力點頭,得意極了,漢人皇帝哪有這種氣魄。
一個鮮卑人笑道:“我們……咦!”他看著遠處, 忽然一怔。
一群鮮卑人回頭,卻見一群士卒列隊進入了長街。
一個鮮卑人喃喃道:“是拓跋部還是段部的,這服裝我不認識啊。”
那支士卒停下了腳步,一個命令聲傳了出來:“長矛兵準備!”“(弩)矢準備!”“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一群鮮卑人大驚失色:“是漢人!”
“殺!”漢人軍隊中的命令冷酷而不帶一絲感情。
一排長矛兵衝上, 輕易地就殺了那一群鮮卑人。
煒千看著地上的屍體,拿出地圖在某處打了一個勾。她已經占領了鮮卑人從幽州進入冀州的關鍵點。她隻要守住了這裡, 不論是鮮卑人南下的援兵, 還是北上的逃兵都會被堵得死死地。
煒千往南望去,自從她執行了戰略大迂回開始, 她就失去了與胡問靜或者其他各部的聯係,胡問靜能夠撐住鮮卑人的進攻嗎?她微微搖頭, 搞不明白胡問靜為什麼要以身為餌,做個安安靜靜的皇帝, 或者在洛陽城中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不好嗎?
數千中央軍士卒自覺地開始處理鮮卑人的屍體,搜索縣城內可用的物資,以及開始挖泥土高牆。
煒千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縣城, 一個漢人都沒有,她心中又是悲涼又是憤怒。該死的胡人!
她厲聲叫道:“泥土高牆挖深一些,高一些,鮮卑人有的騎兵。”
根據偵騎的消息,鮮卑人至少出動了數萬騎兵,這個數量讓煒千羨慕極了,她要是有數萬騎兵早就殺光了胡人了。
……
冀州另一個城池外,數騎鮮卑人渾身是血,拚命地向南邊跑。
一個鮮卑騎兵叫著:“一定要稟告將軍,卑鄙的漢人偷襲我們!”其餘幾個鮮卑人用力點頭,眼中驚恐無比,漢人大軍毫無征兆的突然進攻城池,他們毫無防備,城門都來不及關閉就被攻陷了。
一個鮮卑騎兵大叫:“我們中計了!漢人皇帝是故意暴露行蹤的!漢人皇帝想要一舉殺光了我們鮮卑精銳鐵騎!”幾個鮮卑人淚流滿麵,鮮卑人崛起就這麼難嗎?
一個鮮卑人趴在馬背上,大聲地叫著:“一定要告訴將軍,讓將軍帶領大軍逃回……”
“噗!”一支箭矢射穿了他的腦袋。
同一時間,其餘幾個鮮卑騎兵一齊中箭,從馬背上滑落到了塵土之中。
前麵的路邊出現一群漢人士舉著長矛攔住了沒人控製的戰馬,而屍體附近的樹後出現了一群弓手,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地上的身體,飛快地拖走。有人催促著:“快恢複原樣,不能讓胡人看出破綻。”
被攻陷的城池內,回涼看著地圖,她已經擊破了鮮卑人囤積草料的中轉站,哪怕擋不住鮮卑騎兵也能一把火燒掉所有草料。
“胡老大真是貪心啊。”回涼看著地圖,有些得意,司馬越一定以為她正在準備進攻清河城,絕不會想到她與煒千帶走了司州東北部的所有中央軍士卒布下了對鮮卑人的圈套。
回涼笑著,然後又盯著地圖,胡老大有三千中央軍精銳,(弩)矢和糧草充足,又有姚青鋒等人帶著百餘精銳騎兵在,足以隻會數萬漢人百姓堅守數月了。
一個副將道:“文鴦將軍應該已經到了幽州了。”計劃之中文鴦帶千餘騎兵精銳殺入幽州,破壞幽州鮮卑胡人的根基,但是回涼不太看好文鴦的實力或者說忠心度,半路撿來的、大縉朝著名三姓家奴真的會為了實現胡問靜的戰略而孤軍深入幽州四處破壞?
回涼歎了口氣,以她的意見是把白絮調來執行這個計劃的,白絮比文鴦靠得住多了,但是她也知道白絮此刻頂住了衛瓘,萬萬不能輕易調動。
她轉頭催促手下們:“三日內掃平了周圍的鄉鎮和鄉村,召集所有活著的漢人……”她頓了一下,進了河間郡後就沒見到漢人過,唯有時不時可以看到的白骨,多半是被胡人儘數殺了吃了。“……建立泥土高牆,堵住要道,安排引火之物,挖陷阱,然後我就帶一支大軍去接應陛下。”
計劃之中胡問靜在樂城堅守數月,煒千堵住鮮卑人的要道,回涼、金渺、林夕率勁旅從外圍開始背刺鮮卑騎兵,最後胡問靜從鮮卑人的包圍中反殺而出,內外夾擊,殺儘鮮卑騎兵。
這個計劃毫無新意,唯有狂妄和冒險,但按照胡問靜的說法是成功了就能一舉擊殺鮮卑胡人,失敗了大不了在樂城慢悠悠地打幾個月,等待大軍救援,毫無風險。
回涼等人也是這麼看,唯一的風險可能是司馬越看破了安陽邯鄲等地的空城計了,但有豫州等地的壓力在,司馬越真的敢賭一把?可能性極小。萬一司馬越真的是諸葛亮再世,哪也不過是破了邯鄲等地而已,想要進攻洛陽是絕不可能的,洛陽的防禦足以讓任何一個打算短期內擊破洛陽的將領絕望。
回涼微笑著,她已經卷空了邯鄲等地的庫存軍糧,司馬越就算殺入了邯鄲等地,擊破了農莊士卒,也要麵對沒有糧草的地獄,屆時北征大軍回頭就能殺了快餓死的司馬越。
一個士卒忽然跑了進來,道:“埋伏的斥候彙報,今日斷斷續續有百十騎鮮卑騎兵從南麵逃了過來,審問之後發現陛下已經擊破了鮮卑主力。”
回涼張大了嘴,怎麼可能!按照計劃以及她的計算,胡問靜此刻也就剛與鮮卑大軍相遇三五日。數萬鮮卑騎兵竟然被同等數量的百姓大軍一舉擊破了?
回涼怎麼都不信一群被裹挾的百姓的戰鬥力竟然這麼高:“除非胡老大施展了妖術!”
那士卒彙報道:“陛下吃鮮卑人,鮮卑人嚇壞了……”
回涼一怔,渾身毛孔全部打開,她怔了許久,用力地拍案幾狂笑:“好,好,好!我就喜歡胡老大是個瘋子變態殺人狂!”
一群副將和士卒尷尬地看著回涼,不太好接話題啊。
回涼笑容一斂,道:“來人,傳令下去,不要在擊殺從樂城逃回來的鮮卑人了,放他們逃,想要逃去哪裡就逃去哪裡。胡老大的凶殘之名必須響徹天下!”
……
胡問靜在樂城吃胡人的消息像一道滔天巨浪向四周傳播,所過之處朝野震恐。
某個城池之內,一個鮮卑將領懷裡抱著一個渾身(赤)裸的漢人女子,大口的吃著兩腳羊肉,那(赤)裸的漢人女子仿佛一絲都不在意大堂上有不少鮮卑人和進進出出的漢人仆役看到她的(裸)體,雪白的雙手掛在那鮮卑將領的脖子上,膩聲嬌聲笑著,眼神之中滿是歡喜。那鮮卑將領哈哈大笑,很是滿意這漢人美女的風騷,卻沒發現那漢人美女從頭到尾都不敢看那一盤兩腳羊肉。
那一盤兩腳羊肉在一個時辰前同樣是一絲不(掛)的坐在這個鮮卑將領的懷裡,膩聲嬌笑,然後就被那鮮卑將領殺了做成了兩腳羊肉。
一個鮮卑人跑了進來,道:“樂城有消息了,胡問靜……”他的臉色有些慘白。
一群鮮卑將領頓時懂了,推開了懷裡的漢人女子,其中一人冷冷地道:“怎麼,幾萬鐵騎埋伏胡問靜竟然打輸了?”另一個鮮卑將領大罵:“廢物!那是我慕容鮮卑的精銳!”一個鮮卑將領惡狠狠地對那稟告消息的鮮卑人嗬斥道:“說下去,究竟死了多少人?”
那稟告消息的鮮卑人顫抖著道:“胡問靜……胡問靜吃光了鮮卑人……”
滿是鮮卑將領憤怒咆哮的大堂陡然安靜了。
一個鮮卑將領死死地盯著那稟告的人,一字一句地道:“吃光?”
那稟告的鮮卑人渾身發抖,道:“據報,胡問靜當眾生食我鮮卑健兒,數萬漢人大軍以我鮮卑健兒為食……”
“啊啊啊啊啊!”大堂中無數鮮卑將領慘烈地嚎叫。
那渾身赤(裸)的漢人美女陡然大笑:“哈哈哈哈哈!”
一群鮮卑將領惡狠狠地看著那赤(裸)的漢人美女,那漢人美女的眼神之中沒了愛慕崇拜,更沒了嬌笑,她用愉快到了極點的眼神看著大堂內的鮮卑人,大笑道:“你們吃漢人,漢人就吃了你們!吃得好!吃得好!哈哈哈!”她鄙夷地看著前一刻還把她抱在懷裡的鮮卑將領:“你的肉一定不好吃,不過你塊頭大,不知道二十個人可不可吃一整天。”她嘖嘖地打量著那鮮卑將領的身體,仿佛看著一坨鮮肉:“骨頭可以熬湯,內臟可以喂狗,皮扒掉之後不知道能不能做肥料,還要放血,清蒸味道可不怎麼好,不如燒烤吧。”
一群鮮卑將領憤怒地咆哮:“閉嘴!不然我現在就吃了你!”
那赤(裸)的漢人美女不屑極了:“遲早都被吃,今日你吃我,明日偉大的胡問靜陛下到了,定然吃了你,也沒有什麼區彆。”她哈哈大笑,什麼儀態,什麼禮儀,什麼不魅惑住胡人就會被吃掉,什麼不穿衣衫的羞恥,什麼受儘屈辱的絕望儘數消失不見,隻剩下她癲狂的笑聲:“你們也會被吃掉的!大家都一樣!你們也會被吃掉的!哈哈哈哈!”
某個城池的街上,一群胡人驚恐地道:“……真的都吃了……”
有胡人身上的汗水濕透了衣衫,胡問靜怎麼可以吃胡人?他倉皇地轉頭,好像不與人對視就會更有安全感,可轉頭之間看到了地上的白骨,忍不住淒厲地大叫。其餘胡人轉頭,看到了街上原本習以為常甚至很有自豪感的漢人被吃光了血肉剩下的白骨,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一齊慘叫:“啊啊啊啊啊!”
某個宅邸中,有胡人想到自己砍殺漢人烹食的過程,眼前一花,那被他一刀刀切下血肉,露出白骨依然沒有立刻就死的漢人變成了他自己的臉。他仿佛看到一個漢人挖出了他的心臟,切下他的肉,砍斷他的肋骨,就在他的麵前進行燒烤,一邊吃一邊說著,“肉果然是越新鮮越好吃啊。”那胡人淒厲地慘叫,從靈魂深處感覺到了無邊的恐懼。
某個城池中,一群胡人聚在一起小聲交談:“已經有好些人去並州了,你們去不去?”一個胡人搖頭:“並州也守不住的,我準備回草原。把漢人的東西全部帶走,回到草原也能夠開開心心的生活了。”一群胡人點頭,找些馬車,將漢人漂亮的絲綢布帛陶瓷家具儘數搬走,到了草原依然可以過得舒舒服服。
有胡人眼中發狠:“反正漢人要吃光我們,不如我們把兩腳羊也全部帶走!”一群胡人點頭,到了草原之後就不用怕了,草原這麼大,漢人的大軍隻會稍微深入幾百裡地,然後就不會追了。
某個塢堡之內,崔閥的閥主手中的筷子落到了地上,他怔怔地問道:“胡問靜吃光了圍剿她的胡人?”
其餘閥主臉色慘白,“吃光”肯定是誇張的,不然消息怎麼傳出來的?
一個閥主慢慢地道:“兩三萬總是有的。”根據派遣在樂城附近的門閥代表傳回來的消息,從樂城逃回來的鮮卑精銳騎兵十不存一,人人臉色慘白,如見鬼魅。
崔閥閥主喃喃地道:“吃了兩三萬鮮卑人……”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問靜堂堂漢人皇帝竟然公然吃胡人?
一個閥主道:“胡問……陛下傳口諭,吃光所有胡人。”
一群閥主很是理解為什麼“胡問靜”忽然成了陛下,謠傳中胡問靜吃光胡人的口號怎麼會變成了“陛下口諭”。胡人敗了,冀州幽州一定落到了胡問靜的手中,此刻再不恭恭敬敬,就不怕被胡問靜吃了?
崔閥閥主渾身發抖:“瘋了……她瘋了……”人怎麼可以吃人?不,不對,是漢人怎麼可以吃人?漢人皇帝怎麼可以吃人?這是德行大虧啊!天下不會有人臣服一個吃人的皇帝的。胡問靜一定是瘋了!
謝閥閥主陡然怪叫一聲,滿臉通紅,眼珠子凸出得是如此厲害,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他顫抖著道:“胡……陛下吃胡人……會不會吃我們……”
在場所有人原本已經驚恐不安的臉徹底的扭曲了!
“會!一定會!”也不知道是哪個閥主在人群中說的,所有人淒厲地慘叫。
胡問靜已經開始吃人了,難道還會挑挑揀揀隻吃胡人?他們這些參與鮮卑人圍殺胡問靜的漢人一定會被當做鮮卑人同黨一起吃了。
“逃!隻有逃了!”一個閥主驚恐地道,胡問靜不可能放過圍殺她的門閥的,塢堡又擋不住胡問靜的腳步,除了逃走還能怎麼樣?
其餘閥主悲傷極了,事到如今隻能逃了。有閥主慘然道:“沒想到我家竟然有拋棄中原遠遁塞外的時候。”幾百年的大門閥啊,任何戰火都沒有動搖他家的根基,不想此刻唯有逃走了。
另一個閥主想到塞外的苦寒就充滿了絕望,他低聲道:“能不能隱姓埋名……”不等他人反駁,他就住嘴了,胡問靜在冀州執行無人區,所有人都要去殺胡人,隱姓埋名又有什麼用?而且作為門閥中人從小吃得好穿得好,個個麵如冠玉,與營養不良麵黃肌瘦的平民賤人天然的不一樣,怎麼隱藏,怎麼隱姓埋名?
一群門閥閥主淚水打轉,金子在哪裡都放射光芒真是狗屎啊,隻能向塞外逃走了。
崔閥閥主眼神中閃過一道厲芒,厲聲道:“老夫還有一個辦法!”他惡狠狠地看著眾人,道:“殺光所有參與的小門閥,殺光所有知情的仆役,殺光所有知情的胡人!”
一群門閥閥主看著崔閥閥主,這是要殺人滅口?但是殺光小門閥和仆役很容易,怎麼殺光所有知情的胡人?
崔閥閥主坐在案幾後,背後冒出黑色的光影,嘴角露出獰笑:“我崔閥響應陛下的口諭,殺光胡人,吃光胡人!”
一群門閥閥主瞬間懂了,咬牙道:“不錯!我等門閥響應陛下的口諭,殺光胡人,吃光胡人!”隻要將胡人儘數殺了和驅趕了,胡問靜哪裡去找證據?這叫釜底抽薪。
崔閥閥主厲聲道:“動作要快,一個時辰之後就起兵!”一群門閥閥主大罵:“一個時辰?你瘋了!最多半個時辰後就必須起兵!”召集了所有仆役佃農,拿根棍子就能開始打,要這麼久乾什麼,就不怕胡問靜的大軍已經殺到了嗎?
半個時辰之後,某個城池內殺聲衝天。
城中漢人百姓驚恐地看著早上尚且與胡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門閥中人開始殺戮胡人,隻覺世道真是奇妙。
有門閥中人舉著刀劍大聲地喊:“奉胡問靜陛下口諭,殺光胡人,吃光胡人,不從者全部吃了!”
城中漢人百姓驚恐到了極點,毫不猶豫地拿起柴火棒大聲地叫:“殺光胡人,吃光胡人!”
有漢人百姓叫著叫著,忽然一顆心怦怦跳,為什麼胡人吃漢人,不能漢人吃胡人?他眼睛發紅,狀若禽獸,聲嘶力竭地大叫:“吃光胡人!吃光胡人!”
城中胡人有的聚集起來與漢人廝殺,有的看著四周露出黃黃的牙齒的漢人,隻覺手軟腳軟:“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
冀州武垣城內,數千鮮卑潰兵癱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大口的喘息。
四周衣不蔽體的漢人女子驚訝地看著鮮卑人,心中充滿了希望,是鮮卑人大敗了嗎?有女子淚水打滾,終於看到了曙光了。
百十個留守武垣的鮮卑人驚慌地問:“發生了何事?是大軍敗了嗎?”
“被吃了!全部被吃了!”一個鮮卑潰兵痛哭失聲,他的戰馬早已口吐白沫累斃在半路上,他是靠自己的兩隻腳跑從樂城逃到了武垣城,可是一絲一毫都沒有感到安全。
有鮮卑潰兵顫抖著說了胡禽獸吃鮮卑人的惡行,百十個留守的鮮卑人也發抖了:“漢人皇帝吃光了數萬鮮卑人?”那百十人隻覺頭暈目眩不敢置信。
一個鮮卑士卒倉皇地打量四周,道:“誰有吃的?我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