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已經給雲家送了一部分聘禮,成親也要花錢,家底已經掏空,也就剩這個院子,若是院子也賣了,拿什麼過日子?
季淮還未及冠,才十七,日後可要如何是好?
聞言,季母已經低頭抽泣。
“我不成親。”季淮當下就反駁,額間青筋暴跳,情緒激動,“就是賣了院子,一輩子不成親,我也不願舍棄父親,難道我眼睜睜看著父親去世?那這個親,我結了又有什麼意思?”
“我不管旁人如何說,就是傾家蕩產,我也一定會醫治好父親。”
季母哭得更大聲了,一方麵是欣慰,另一方麵是無力。他們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是老來得子,舍不得他吃苦,而他也懂事了。
“治不好了。”季父望著兒子,眼眶也濕潤,顫抖著聲,“聽爹的,先把詩巧娶進門,到時候,酒樓撐不下去就關了,好好孝敬你娘。”
季淮並不理會,轉身就要走,“我知道,咱家是沒錢了。我這就去退親,讓雲家!把聘禮拿回來給爹治病。”
季母大驚失色,季父也劇烈咳嗽起來,大吼一聲,“回,回來!”
好不容易說成一門親事,依照他家現在的家底,都算是高攀了,若是這事黃了,哪還會有姑娘嫁進來?
季淮停住了腳步,依舊不退縮,“爹要是因為留錢給我成親而不治病,因此有什麼閃失,我這輩子都不娶妻,還不如剃發出家。”
季母也不願失去丈夫,在旁說軟話,相伴幾十年,感情深厚,怎麼舍得眼睜睜看著他病死?
為了不讓季淮去雲家討聘禮,季父隻能答應喝原來的藥方子,最後一點成親的家底都拿出來了。
季父喝得是滿臉愁容,咳嗽都停不下來,“可如何是好啊,逆子啊。”
最恨的還是自己這幅身子,不爭氣,拖累了他們。
季母去典當手鐲回來,家都沒進,便被幾個人攔住了,是酒樓的工人,有掌廚和小二。
幾人來討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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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發工錢的時候啊。”季母說。
“彆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家已經沒錢了,藥錢都沒了,還指望能發出工錢?我們不乾了,快些把工錢結給我們。”
“是啊是啊,我們要錢。”
“還有我。”
幾人七嘴八舌在說,恨不得上來搶錢。
“我們是絕對不會拖欠工錢,在酒樓乾活這麼久,從未欠過你們的工錢啊。”季母拚命解釋。
她要拿這筆錢進酒,酒樓沒酒了,還有食材,不然明日怎麼開店?
“你們家丫鬟也賣了,李讚張二蛋他們都不乾了,很快就會關門,哪還有錢?”掌廚冷著臉,不斷在逼問,“這都是拖延的借口,還不是想我們白乾活?我不管,今天一定要拿到錢。今天拿不到,以後都拿不到了。”
“大家一定要讓她拿出錢,今天有人可看到她去當鋪了,肯定是當東西了。”
那幾人原先有些鬆動,畢竟季家人品行還好,一聽說拿不到錢,個個心腸都硬了起來。
不斷在逼季母,季母往後退,真被嚇到了。
“這是要工錢,還是打劫呢?”季淮從門口出來,陰!陰著臉走過去,把季母護在身後,對上掌廚,“這還沒到發工錢的時候,你怎麼知道發不出來?”
掌廚被一噎,隨後道,“你父親的藥錢都付不起了,還去典當首飾,怎麼可能發得出來?我們不能白乾活啊。”
此時街上也有來來往往的人,街坊鄰居也出來看熱鬨了。
其餘幾人附和。
“原來是瞎猜的。”季淮提高聲調,忍不住又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父親藥錢付不起了?我們家就是傾家蕩產也會治我爹,我們還有這院子可以賣,怎麼可能會斷了我爹的藥?楊哥,你好歹也在我家乾了兩年,聽到一點風聲,就趕著上來落井下石呢?”
“討工錢,也得發工錢的時候來討吧?還沒過半月,哪個工人像你一樣急?這不是笑話嗎?”
他不斷質問,讓掌廚啞口無言,直接變為理虧的一方。
街上的人指指點點討論了起來。
季淮都說了,賣院子也要給他爸治病,這就顯得他們很沒有人情了,落井下石得讓人不齒。
那幾人麵麵相覷,也憋不出什麼話。當時掌廚一說,他們就著急啊,生怕拿不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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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發工錢啊,酒樓遲早得關門,我們不乾了。”掌廚硬著頭皮說。
季淮望著幾人,眼底沉了沉,他爸媽是老好人,所以工人都不害怕,做事拖拖拉拉,沒精沒神,都要騎到他們頭上來了。尤其是這個楊哥,仗著會炒菜,沒少給季父甩臉子。
有這樣的夥計,酒樓生意也好不起來。
一聽說他們不乾了,季母連忙要開口勸,還要放下姿態,直接被季淮攔住,他望著幾人,“如果不乾,錢必定給你們發,但是,你們上門圍堵我母親,這算什麼事?”
“今日酒樓沒開,也給你們算工錢了,你們張口閉口酒樓要關,一起來結工錢,沒工人我家酒樓怎麼開?你們是故意的吧?我們平時待你們也不薄,做人要厚道。”
一聽季淮說他們故意,兩個小二先忍不住了,這個害人的名聲他們可不能背,季家人還是不錯的,連忙解釋,“是楊哥說酒樓馬上要關了,發不出!來錢,我們還要養家糊口,也是沒有辦法。”
找份活乾不容易,他們也有點後悔了。
季淮不敢相信看向掌廚,“酒樓是我爺爺的心血,我們家從未想過關掉酒樓。當初你父親生病,我娘還預支了一個月的工錢,楊哥,做人不能這麼良心。”
掌廚都被堵得沒話,望著竊竊私語的眾人,看向他的眼裡還有鄙夷,神色微亂起來,結結巴巴道,“我也是,也是聽說。”
“聽誰說?”季淮又問。
“反正,反正就是有人。”他答不上來了。
為了半兩銀子,虧大發了。
季淮又看向他們,直接道:“給人乾活,哪有像你們這樣乾的?這不是胡鬨嗎?鎮上乾活的,說了不乾,不都是得提前知會或者找人頂替?”
一起來找季母要錢,這算怎麼回事?
又沒拖欠錢,還真是胡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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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楊哥可真不像話,人品不行,找人乾活肯定是不能找他,太沒良心了。
季淮望著他們,已經緩了神情,“麻煩提前知會一聲。若是彆家的店,找不到人頂替,你們也走不了,工錢也得下個月才發,不是上門用一張嘴就能胡攪蠻纏的,好歹也在我們家酒樓乾了這麼久,都是老人了,這麼做挺過分。”
他說完,又寬容道:“既然不乾了,我們也不強求,明日上午你們來去店裡把錢領了,記錄薄還在酒樓裡。”
這麼操作下來,那幾個人除了滿臉臊還是臊,隻覺得丟人和難為情,沒臉多說一句話。
他們哪裡知道,在場那麼多人看著,傳出去名聲多不好,再找活可就難了。
還沒到時日就來老板家門前逼要工錢,說不乾就不乾,也就季家大度,同意了,這要是彆家,可不會這麼輕易就同意,工錢都不會給。
季家人還是厚道的,季父怎麼就得了大病呢?
他這個兒子看起來也沒那麼糟糕,還能頂事,小夥子心腸也不錯。
大家對季家的好印象又上升了不少,還說酒樓要是不關門,就去捧捧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