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裝起來?我怎麼可能賣貴?再送你一條小海鰻,拿回去紅燒。”
“烏魚便宜啊,我就賣二十五一斤,要不要來一條?”
....
喝酒吹噓是季淮的長項,換到做生意上來,自然也不會太吝嗇,買賣還是做得成的。
短短一會,那幾條帶魚和黃花魚以及高眼魚就被買走了。
好吃的魚賣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一般般的魚,彆的攤位也不少,所以賣得就慢了。
海邊人嘴刁,什麼魚好吃,什麼魚不好吃,那都是一清二楚,價格也就哪個區間。做生意的也不敢太開高價。
與此同時。
殷采牽著季子晴的手,也慢慢往碼頭走。
“小心點,彆踩到水坑。”她低頭囑咐著女兒。
今天下午老板娘要在店裡等一個朋友,正好能看店,就提前讓她下班。她去接季子晴放學,碰上發工資,想帶女兒來買點海鮮。
她以往下班也會來這裡逛一逛,晚上的海鮮便宜,都會買一點點,但是都是很常見很便宜的海鮮,好吃的海鮮再怎麼便宜,那也得二三十一斤,要麼就是死了的。
有一會,她買了便宜剛死的螃蟹做給季子晴吃,結果對方犯了急性腸胃炎,又吐又泄,把她嚇了一大跳,就沒敢再買。
剛死的海貨也能吃,而且不少人會買,但季子晴胃不好,她都得買新鮮的。
想起對方喜歡吃螃蟹,她們往裡走著,遇到買螃蟹的攤子會問一問。
“蘭花蟹四十八,石頭蟹九十,梭子蟹三十九。”大媽回答著,又指了指一旁很小的梭子蟹,“這種十二。”
小螃蟹沒什麼肉,賣得便宜,但是不能挑揀,其中有不少死蟹。
季子晴拉了拉媽媽的手,小聲說,“媽媽,我們再看看,彆買貴了。”
殷采看了看女兒,又點了點頭。
女兒怕是比她還心疼,一來是怕買貴,二來,也是心疼錢。
一個大螃蟹得幾十塊,隻能吃一頓。
小小的年紀,對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媽媽,會不會買貴了?我們再去彆的地方看看吧?
殷采收起內心的心酸,想著再走一圈,買隻便宜一點又新鮮的大螃蟹給女兒吃。
“要不要蝦?”
“買隻魚啊?”
“沙丁魚要不要?五塊一斤,剛上岸的!”
....
殷采正往前走,想去看看前麵的螃蟹賣多少錢,見季子晴停了下來,她疑惑看向女兒,“怎麼了?”
“媽媽,買那個。”她指著小小的沙丁魚,昂著頭看向她,“我想吃煎的,要煎得脆脆的,兩麵金黃那種。”
殷采眼底閃了閃,扯出一抹笑,“今天我們不買沙丁魚,媽給你買螃蟹,給你買烏賊吃。”
“可是我想吃那個。”她執意說。
“孩子想吃就買幾斤啊,五塊一斤,最便宜了,平時都賣□□塊錢,來一點?”商販勸說著,已經袋子拿出來,就等她們過來了。
“我想吃。”季子晴繼續又說。
“那就買一點,再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魚。”殷采走過去,任憑對方怎麼說,她就隻花十塊錢買了兩斤。
她平時最常給季子晴買的就是沙丁魚,這種魚大船上很多,五塊是真便宜,她平時一般都花六七塊才能買到一斤。
在海魚裡,算是很便宜又是她們喜歡吃的魚了。
“買點烏賊魚回去炒給你吃好不好?”殷采在一個攤位上停下來,看著新鮮又大的烏賊魚。
大烏賊魚還在動著,隻賣二十二一斤。
“不想吃這個魚。”季子晴搖著頭,拉著她走。
殷采看了看她,被她拉走了,又想給她買螃蟹,季子晴還是不要,還說道,“爸爸前幾天都把大螃蟹拿回來給我吃,我不想再吃,再吃就膩了。”
“沒什麼好吃的,媽媽,我們回家吧?”
季子晴總是懂事得讓人心疼,小小年紀就會對比價格。殷采最怕她活成自己的樣子,比自己還心思敏感,輕哄著,“媽媽今天發工資了,沙丁魚留著過幾天吃,不吃螃蟹我們就去賣點其他的魚,嘗嘗味道。”
“可是我隻想吃沙丁魚,煎得脆脆的,比什麼魚都好吃。”季子晴低著頭,話說得有點小聲。
她的耳邊是各種商販的聲音,價格從幾十到一百多不等。她覺得好貴啊,為什麼這麼貴?媽媽的工資那麼少,一頓飯就要吃掉那麼多錢,媽媽還要養她上學。
看著女兒,一股無力感從殷采腳底蔓延上來,快速穿透四肢百骸,季子晴小小的手牽著她,繼續往裡走,“回家了。”
碼頭不算大,穿過之後再從上麵繞回去,就可以回到來的地方。
“媽媽這段時間都很忙,回家也晚,下一次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多買點放在冰箱,不能這麼早回去。”殷采心底自責,許是她太過節省的性子,給女兒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今天就奢侈一回,花個一兩百買點好吃又貴的魚,應該也沒什麼關係。
她這麼說,季子晴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兩母女繼續逛,殷采問了季子晴好幾次,對方聽到價格就說不吃,不喜歡吃,她決定不問了,直接買。
“老板,高眼魚怎麼賣?”殷采問。攤位上的高眼魚還是活的,裡麵還在打著氧氣。
“四十三。”
“三十八賣了吧?”殷采回了價格。
“那不行,四十一給你。”老板也還價。
“三十八。”殷采堅持。
“你說你也不漲點?三十八不賣,就差兩塊錢,你讓我賺兩塊,不然虧本了,四十最低了。”老板搖著頭,把魚拎了起來,送到她麵前給她看,“四十就給你,這一條一斤多呢。”
殷采覺得還有還價的餘地,想要堅持說三十八,幾塊錢對彆人來說不算什麼,或許就鬆嘴了,可是她每天到店裡吃早餐,就是為了省幾塊錢。
“三....”
“是爸爸嗎?”季子晴的話打斷了她的回價。
殷采往不遠處看去,一開始也和女兒一樣,以為看錯了。
季淮坐在路邊,前麵放著兩個框,旁邊還有一個鋪在地上的塑料袋子,塑料袋子上擺著幾隻魚。
他挽著褲腳,嘴裡叼著煙,正在用那個破得有些褪色的草帽在扇風。
殷采疑惑得很,牽著女兒往那頭走。
身邊的老板急了,“三十八賣了,回來回來!三十八給你了。”
殷采置若罔聞,還在往前走,她更急了,扯著嗓子,“三十七,三十六最低了,三十六啊。”
....
“烏魚怎麼賣?”
一個男人走到季淮身前,他立刻蹲起來,比劃著手指,“二十三!剛剛都賣二十五,二十三給你了。”
“二十。”對方還價。
“不不不。”季淮擺手,把旁邊幾條小烏魚拿起來,“這些小的二十,要不要?”
對方拒絕,指著下山的太陽,“太陽落山了,再不賣就賣不出去,趕緊賣完回家吃飯,二十二十,二十就給我裝起來。”
太陽落山等於天要黑,天黑了碼頭沒人,價格會降下來。
“行行行。”季淮咬著煙頭,往裡裝了對方要的三條,放在電子秤上稱了稱,“剛好兩斤,四十。”
見對方拿出手機支付,他拿起掛在身上的付款碼,“掃這裡。”
他那個破手機,開付款碼得半天。隻能去打印一張收款碼,花兩塊錢買了根繩子,將收款碼掛在胸前。
剛送走那個男子,他又從框裡拿出幾條魚,擺在塑料袋表麵,感覺到有人來了,繼續出口,“要不要魚?便宜賣了,看看,看看....”
說著,他一邊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煙,一邊抬頭,一眼就看到了殷采和季子晴。
殷采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還以為他會因為被她們撞見而心虛或者不自在,結果人家神色自然得不行,咧嘴一笑,“你們怎麼過來了?”
說完,往後一坐,慢悠悠用草帽扇著風。
“哪來的魚?你在幫誰賣魚?”殷采問。
又是哪個狐朋狗友?
他最擅長的就是去幫所謂的朋友乾活,而且是無償,自己家的活一點都不乾,真是絕了。
“我抓的呀。”季淮看向她,又指了指身後的漁船,“今早我不是出海了嗎?放了三排漁網,抓回來的。”
“哪來的船?”殷采更加疑惑。
“孫斌不要的,前幾天去趕海,賺了點錢,花了七百從他手裡買下來,修一修發動機,不就行了?”季淮說著,又有人上來要買魚,他降低價格,“烏魚十八塊要不要?”
“來兩條。”
...
季淮又賣出兩條烏魚,這一次賣給的是一個老爺子,老人家不用=會用網上支付,給了他二十六塊的現金。
他接過來,隨手塞進了襯衫左上角的口袋裡,裡麵塞了不少的紙幣,有些鼓鼓。
殷采聯想到他前幾天在家曬漁網,還以為他又要搞什麼花招,不過還是覺得他不靠譜,無論是趕海還是賺錢,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她沒擋道,牽著女兒站到邊上。看他這架勢,今天的收獲應該不錯。
季淮又擺弄了下他的魚,側頭看向她們,又看了看殷采手上提的袋子,“買了什麼?”
“買了沙丁魚。”季子晴先回答了。
“哦,那彆買啊。”季淮把一旁桶裡的袋子拿出來,又把桶移到他們跟前,“我留了兩隻螃蟹還有一條大馬哈魚,今晚夠吃了。”
藍色的桶裡,兩隻接近一斤的蘭花蟹正在爬來爬去,那條大馬哈魚正在煽動著魚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