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季淮和薑婕去給季父掃墓,她見季父的次數不多,也沒了解多少。對方病逝,她去看過幾回。
今天不算冷,還出了點太陽,薑婕望向山下:“媽是不來嗎?”
“隨她。”季淮並沒有多餘表情,“人都死了,在乎這些形式做什麼?”
她慢悠悠歎氣,蹲在他身邊:“你不在乎這些形式,特意來這裡做什麼?”
“為人子女的本分。”季淮伸手試擦著季父的墓碑,望著上麵的照片,薄唇微啟,“也就隻有這點用處了。”
季父生病時,他來回跑看看,陪護,但能做的也有限。醫生製定了最好的治療方案,有護工伺候,袁紅君時常還不露麵。
對方大部分時間麵對冰冷的機器,哪怕用上了最好的藥,效果也差得很,匆匆就去世了。
薑婕秒懂他沒有出口的話,在他身邊蹲下來:“你說我們老了之後,我萬一生了病,你會不會把我一個人丟醫院?”
“不會。”他沒有思考就接話。
她臉上帶上點點笑意,循循善誘:“你以後好好鍛煉身體好不好?這樣體質就會好點,不容易生病。”
季淮側頭看她。
“我是為你好。”她眸光裡帶著認真,“關心你。”
他輕笑收回視線,而後緩緩說:“你是怕我丟下你一個人。”
薑婕被說中心思,也很坦蕩:“按照平均壽命,男性比女性低,我不該擔心嗎?”
“嗯。”季淮輕應。
“嗯是什麼意思?”她追問。
“答應你。”他看向她,又站起來,“走吧,下山了。”
聞言,薑婕眉眼彎彎,朝他伸手。
季淮往前傾身,去牽上她的手,把她拉起來。
“走。”她另一隻手攬上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邊。
*
掃了墓,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剩下的時間就由兩人分配。
以往在季家過年,四個人多數在乾瞪眼,雖是過年,也沒半點年味,還不如在酒店自在。
酒店大廳和走廊裡掛上了紅燈籠,餐廳裡也是氛圍滿滿,熱鬨多了。
大年三十那天,酒店服務員還送來了餃子。
季淮洗澡出來時,薑婕就說:“有餃子吃了,酒店送的餃子,還有一些小吃。”
“你先吃,不用等我。”他走到一邊拿吹風機。
“我還不餓。”她往他那邊走,站在浴室外問他,“一會我們出去逛逛吧?”
“你不是嫌冷嗎?”季淮正在吹頭發,把風關小了點,以免聽不到她說話。
薑婕:“冷也想去啊,廣場那邊很熱鬨,都是人,一起去跨年。”
“你不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大年三十我們在酒店做什麼?出去走走,我想去,我現在喜歡熱鬨的地方,你去不去?”她打斷他的話,轉身往桌子邊走,接著又說,“你不陪我去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去,你在家工作。”
“…….”他關了吹風機,停下吹頭發的動作,望著她的背影,“我去。”
薑婕坐下來,嘴角泛起一抹弧度。
兩人吃了點餃子和糕點,準備換衣服出門。
季淮提醒她:“穿多點,外麵冷。”
“嗯。”薑婕打開衣櫃挑選衣服,又側頭看了看季淮,“你穿哪件大衣?這件?”
她拿出一件駝色的毛呢大衣。
“都行。”他並不挑,隻是給她找了一頂毛衣帽子,讓她戴上。
“我穿靴子,這個戴了不搭。”而她就拿了一頂帽子,很不般配。
“戴上。”季淮拿著帽子走到她麵前,動手給她戴上,知道她愛漂亮,隨後又說,“去商場再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沒有的話,不是要一直這樣戴著?顯得我一點都不時尚。”薑婕雖這麼說,也沒脫下來。
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瞅了好幾眼她的帽子,說道:“好看,不騙你。”
季淮一本正經誇人的時候,顯得格外有說服力,她抿唇笑:“我相信你了。”
她拿上包包,挽著他的手出門。
*
商場內外都非常熱鬨,放著喜慶的音樂。
兩人從小到大都是獨來獨往的人,時常兩點一線,也就和彼此結伴一起出來遊玩。
人群擁擠,薑婕方向感比季淮差不少,走到最後,他攬著她往前走,穿梭在人群中。
她原先隻是來解解悶,現在卻覺得有趣,看到好看的好玩的還會停下來觀察觀察,季淮靜靜陪在她身旁。
兩人到了小飾品店,她看中了頂帽子,過去起來細看,頗有興致:“居然有情侶款。”
季淮盯著她手上的帽子,沒有出聲。
他並不喜歡戴帽子,尤其是這種“時尚”的帽子。
“試一試。”她說著,突然轉身,踮起腳就要往他頭上戴。季淮反應更快,抬手止住,“你試就行,我不用。”
“情侶。”她強調,伸手拉開他的手,還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不要這樣,一會大家都看過來,多不好意思?”
他性子低調,被這麼一說,動作幅度小了點,但還是不讓她戴。
薑婕:“我看看,我看看你戴的效果怎麼樣,好看我自己買,你就是試戴。”
“有鏡子。”季淮下巴微抬,往那邊看。倏然,她拉開他的手,以最快速度給他戴上了帽子,動作太猛,一時沒站住,往他那頭倒,“誒~~”
季淮臉色一變,快速用雙手扶住她。
她往他懷裡靠,還沒站穩,隻顧著幫他把帽子戴正,臉上還露出一絲略帶得逞的笑意:“好看。”
季淮:“.....”
“顯得臉小,又減齡了。”她微微昂頭看他,故意含笑說,“你現在看著就像二十三歲,和我一樣大,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
這話就很過分了,季淮都忍不住笑了。
薑婕湊到他耳畔,聲線輕揚:“不要板著一張臉,越活越老成。過年呢,笑一笑,十年少。”
他低頭看她,還未說話,前麵一個女生推著她的男朋友轉身,還壓低聲音興奮說:“走走走,彆過去了,有人在接吻。”
正在“接吻”的兩個人:“…….”
薑婕快速和他拉開距離,低頭看著她手上的帽子,拿過去站在鏡子前戴起來。
還彆說,黑色就是百搭。
她看了看鏡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季淮,他臉上沒什麼神情,又配上頭上的帽子,顯得有些冷萌。
薑婕轉身憋著笑,從包裡拿出手機,又伸手去拉他往身邊站:“除了結婚照,我們還沒拍過其他照片吧?來拍一張。”
他並不適應麵對鏡頭,垂落身側的雙手無措,眼神也不知道往哪放。
“笑一個。”她打開攝像機,對他說。
季淮看向鏡頭,動作生硬。
“季淮。”薑婕看著鏡頭裡,他望過來,她話語緩緩,“今年是特彆的一年,留個紀念,以後還有很多年。”
隻見他神色開始變得柔和,嘴角輕扯,望著鏡子裡的她。
薑婕並沒有拍照,她錄像了,看著鏡頭裡的他,嘴角上揚,十分滿意終止拍攝。她拿上帽子,拉著他的手往櫃台走:“走吧,就買這兩頂帽子。”
從飾品店出來,兩人手拉著手往前走。
不遠處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薑婕看了好幾眼,剛要走過去,手就被牽住,季淮要帶她往另一頭走。
她止住腳步。
他挑眉,佯裝不知用眼神詢問。
薑婕重新挽上他的手,拉著他往那頭走:“給我買一串。”
季淮被拖著,稍稍反抗,但也沒徹底掙紮,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攤前,她選了一串。
他掏出手機掃碼付賬。
她拿著糖葫蘆,撕開包裝,自己先嘗一個。
糖葫蘆外麵裹著糖,裡頭是山楂,酸得她眯著眼,整張臉皺在一起。季淮看著她這個樣子,劍眉也微蹙,似乎覺得有點好笑,一直在看她。
“知道你怕酸,沒打算折騰你。”她吃了一個,又撕開餘下的包裝,準備吃第二個。
季淮沒說話,手覆上她的手腕,把糖葫蘆拿起來,吃了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