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華和羅父驚魂未定,電梯猛地往下墜,以極快的速度往負一樓掉。
兩人恐懼亂叫,一顆心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時,電梯又穩穩停住。他們腿腳發軟,攤在地上,濕透了衣服。
電梯內一片靜悄悄,帶著令人窒息的可怕。
“救命啊,救命。”潘華哭喊出聲,渾身開始發抖。
羅父已經被嚇傻,屏著呼吸,不斷往後退。
越是貪財自私的人,越惜命。眼下到了這個時候,什麼都不敢不顧了。潘華手裡的符已經被汗水浸濕,她縮著脖子,不斷在說:“季淮,是你嗎?我是媽媽啊,你彆嚇媽媽,你彆嚇我。”
“我們也是為你好,真的,絕對沒有為難方盈。”羅父也連忙補充。
兩人哆哆嗦嗦說完話,電梯內還是毫無反應。
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
“你快去看看啊,電話讓人救我們出去。”潘華緊繃著神經,催促著羅父趕緊去看看。
他們掏出手機,沒有信號。
電梯內的電話,打不出去。
這下,潘華環視著狹小的電梯,宛如掉入冰窖,陷入了無限的絕望。
“開門!開門,把門打開!”羅父拖著腿,走到門前,瘋狂拍打著門,扯著嗓子在吼,聲線不斷拔高,企圖嚇走深入骨髓的恐懼。
“滴——滴——”
不斷有水從頂上滴下來,落在他臉上。
羅父摸了摸,拿出手機,往手上照,燈光折射在他臉上。
“啊!!!”
潘華看到他臉上的血,被抹得半張臉都是,她一口氣沒喘上來,兩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羅父看著手上的血,全身痙攣。
*
三個小時後,羅父奄奄一息時,電梯的門打開了。
外麵就是停車場,沒有一點聲音。
他連出去的勇氣都沒有,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電梯門又輕輕合上,他再次被鋪天蓋地的絕望席卷,再席卷。
等到他們被人發現,被送往醫院,他嘴裡不斷念叨著:“有鬼,有鬼。”
小區保安覺得荒唐,連忙讓他閉嘴:“我們小區是這一片的風水寶地,你在胡說些什麼?是不是神經病?!”
要是鬨得人心惶惶,那怎麼辦?他們立刻封鎖了消息。
羅父和潘華被嚇得精神錯亂,待在醫院不敢回去,每每到了晚上,就神神叨叨,縮在角落裡。
醫生也懷疑是精神病,讓羅亮和羅倩送他們去精神科檢查,而羅亮兩人也已經被嚇傻。
羅倩渾身又一陣發寒發冷:“爸媽,你們也看到哥了是嗎?是不是?!”
如果隻有她看到,那可能就是錯覺,現在種種情況證明,季淮真的還在,隻要他們去找方盈,就會受到報複。
“有鬼,有鬼。”羅父一直反複說,“他想要我們的命,他變成惡鬼。”
潘華眼底無神驚慌,又縮了縮脖子,環抱著自己躲在角落裡,埋著頭連連求饒:“彆嚇媽,媽不是故意的,你彆嚇媽,彆嚇媽.....”
她之前把季淮拿捏得死死,也完全想不到對方會不肯放過他們,甚至想要把他們嚇死了。
羅亮也在一旁不敢吱聲,難以言喻的恐懼籠罩在他們周圍。
命都快沒了,哪還敢起歪心思?
要是再纏上方盈,說不定季淮能把他們生吞了。
“嗡.....嗡嗡嗡。”
潘華的電話響起。
她又被嚇得汗毛凜凜,緩了好一會,才接起電話。
李母的聲音從裡麵傳來:“你們說兩天就有答複,現在是什麼情況?怎麼還沒有消息?”
她等不及,見不到兒子,心急如焚,多一天都等不下去。
“會遭報應的,錢我不要了,會遭報應的!”潘華已經被嚇傻,說話也顛三倒四起來,又嗷嗷大哭。
李母在那邊蹙起眉頭,臉上也帶上不耐煩,直接說願意再加十萬。
羅家人的情況她都打探過了,一家子都是好吃懶做的人,這些年全靠季淮輸血,一個個沒什麼作為,全都是貪財的鬼。
方盈就是一個懷著孩子的孕婦,到時候隻有被拿捏的份。
“會遭報應,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我不敢了.....”潘華一直在反複說著,眼底也空洞無神。
掛掉電話,李母臉色煩躁。
“那邊怎麼說?”李父正在開車。
“裝神弄鬼,我看是嫌錢少。”李母語帶火氣,“真是貪得無厭,要不是方盈那邊抓著不放,我一分錢都不給他們!”
李父麵色也沉了沉。
“醫院那邊又叫交費了,換到人民醫院這邊,砸進去的醫療費都有上百萬,後續還要賠一筆。”李母覺得頭疼,抬手揉著太陽穴,“不知道還要在ICU待多久,我看兩百萬打不住,真不如死了省事兒。”
她就這麼一個兒子,為了對方少坐好幾年牢,忍著心痛往裡砸了一筆又一筆錢。
重症病房那位花錢如流水,他們家又答應兜底,未來要花多少還是未知數,那個孕婦,死了就賠一筆,還沒這麼多。
李父也眉頭緊鎖:“當初他們不是信誓旦旦說能讓方盈撤訴嗎?”
“我看是想要五十萬!”李母手抵著車窗,頗為不耐煩,“我看他們是和方盈串通好了,想狠狠敲詐我們一筆,什麼討公道,就是要錢。”
李父沒有反駁:“她還說了什麼?”
“說會遭報應,還不知道誰遭報應。”李母極度不喜歡聽到這兩個字,冷著臉,“報應?是她遭報應!”
李震這事兒,她不願意承認是報應。真要說報應,季淮都死了,羅家遭的報應不是比她大嗎?
“行了!彆說有的沒的。”李父聲色俱厲,沒讓她再說下去。
李母也止了聲,麵露愁容又道:“馬上國慶了,也不知道小震在裡麵怎麼樣,那個地方是人待的嗎?你快想想辦法。”
李父眼底沉了沉:“今天晚上,我約了老陳,你和我一起去。”
“好。”李母說完,又連忙又道,“需不需要準備什麼禮品?自從小震被帶走,我都沒有見過他,你跟老陳說說,讓我們見一見小震啊。”
“今晚再說。”
……
李家。
李麗這幾天一直回來,不斷問著最新的消息。
李震出事兒的時候,她還讓自己的丈夫先去自首頂了罪。李震就是他們李家的寶貝根子,現在還在裡麵待著。
他們愁啊,擔心啊。
一聽方盈還不肯鬆口,她也急躁:“她到底想做什麼?人都死了,現在做這些有什麼意義?纏著人不放!”
李家氣氛也凝重,吃飯時不斷在商量。
飯後,他們也沒和李麗多說,李父給老陳打了個電話,就和李母出了門。
李母在車上道:“如果老陳肯幫忙,方盈那邊就不用管她了,掀不起什麼風浪。”
“能壓下去就壓下去,免得帶來麻煩。”李父有自己的考量。
“就他們那個胃口,還不知道要多少錢。我讓王律師多下點功夫,賠償金也不用給那麼高,再說,要是結果我不滿意,我一分都不賠。”李母說著把頭轉到一邊。
李震名下也就一台車,沒什麼資產,她為了不讓兒媳婦覬覦錢財方便控製,所有的財產都在兩人名下,他們如果不幫著賠,李震就沒有一分錢。
李父沒說話,算是認同。
“他們自己倒黴能怪誰?我還想說我們倒黴,平白無故賠了幾百萬,我兒子還在裡麵,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李母說著又在抹眼淚,“這叫什麼事兒?”
李震從小就沒吃過苦,要什麼給什麼,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他們又安排了個閒職,隻要按部就班,就能過舒服日子。
李父見她這個樣子,心裡火氣不小,剛要出口打斷她的話,方向盤突然往右打了個彎。
李母身子猛地彈回來,暈頭轉向:“你在做什麼?”
李父也被嚇了一大跳,連忙腳踩刹車。
刹車怎麼踩都沒用,他這才意識到嚴重性,著急地不斷踩著,冷汗直流,拚命轉動著方向盤,卻怎麼都轉不過來。
“怎麼了?”李母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看著不斷加快的車速,瞪大了眼,“刹車啊,你在乾什麼?”
李父手握著方向盤,感覺有一股力量正在和他較真,他絲毫動不了,車速還在不斷加快,不斷加快。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李母全身僵住,扶著座椅,臉上露出不安和驚恐,“快刹車啊!!!”
李父額頭冒氣青筋,憋紅了脖子,手腳卻像被焊住一樣,一動都不能動,隻能眼睜睜看著車子往前衝。
“滴滴——”
“滴滴滴滴滴——”
前麵一輛大貨車正在駛來,不斷鳴笛。
“要撞上去了,停車啊!你快停車!”李母看著車子往大貨車衝,寸骨皆軟,瞳孔布滿瀕臨絕境的恐懼,呢喃著,“停,停啊.....”
完了,完了。
大貨車的鳴笛聲越來越急,車燈照射在他們臉上。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大貨車上運著很多貨,要是撞上去,直接能把他們和車碾壓成肉餅。
李父神色都呆滯起來,呼吸在那個瞬間都停止了幾拍,血液回流,從頭到腳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