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稍微有點遠了, 再加上院子裡有兩個祖宗,緋色不敢放出神識去探測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理所當然的,他也聽不到玉衡和朝夕的對話, 沒辦法知道那個嬰兒的情況。
他就隻能靠著極好的視力, 看到從地下投影出來的陣法,看到其中孕育出來的嬰兒, 被這一幕給驚到了。
拋開那個嬰兒的身份不談,單單就是這種誕生的方式,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以死去的屍體的骨與血為媒介所孕育出來的生命……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遠處房頂上站著的玉衡身上。
那可是大魔王以前的身體啊!!!
簡直不敢繼續往下想!
不過他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那就是,那個法陣可是位於地下,地麵上的隻是投影,也就是說,那個被孕育出來的嬰兒,此時此刻, 正處身於地下……
而且他不止是心裡擔心,嘴上也跟著問了出來,“阿白, 你說那個小家夥,會不會被憋死?”
阿白:“……”
要不是場合不對,他真的想揪著緋色的耳朵問他‘你是豬嗎?’這件事, 從頭到尾都透露著與他們所知的規則不相符的情況, 那個嬰兒同樣是如此, 一個完全違背人類傳承方式,以一種摧毀又重新塑造的方式孕育出來的家夥,怎麼想也不可能像是普通人一樣輕易被憋死啊,不然那個陣法就不會特意埋藏在地下了。
再者,也不看看那個小家夥是怎麼來的,要知道當初大魔王還隻是一個小孩的時候,就獨自在那片危機四伏的竹林裡生活了那麼多年。
……
理論上來說,阿白的猜測是很合乎常理的。
但事實上,小院裡的情況,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也就是說,阿白他猜錯了。
……
埋藏在原家小院地下的法陣所孕育出來的,隻是一具軀體,字麵意義上的那種,隻有軀體,沒有靈魂。
意思就是說,那具身體是沒有生命的。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隻是一具單純的軀殼。
這一點,玉衡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朝夕也是如此,因為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法陣孕育出了一個嬰兒’這一點上。
等回過神來,再用神識去探測時,才發現嬰兒的情況。
法陣被埋藏於地底深處,一個如果不是特意去探查,就無法發現的位置。
這也是玉衡一開始將其投影到地麵的原因。
現在法陣耗儘了所有的能量,但並沒有自行毀滅,而類似於是陷入了沉睡狀態,等待再一次被喚醒。
如果這不是一個特例的話,從今日所見,幾乎可以推測出,原家的‘守門人’,都是怎麼來的。就是靠著這樣的摧毀再重塑的方式,一代又一代的傳承。
這樣真的能算是一個人嗎?
……
另一邊,原俊雄一行人,之前離開院子後,就按照玉衡的要求,去將此前已經製成的藥,將所有的存貨都拿了過來。
所有的藥,都是由原俊雄保管的,存放的地方也就那一個,所以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全拿了過來。
他們也的確是很快就趕過來了。
但因為小院裡發生的事,他們沒敢第一時間靠過去,不僅如此,他們甚至不敢像阿白和緋色那樣,近距離圍觀發生的事。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不知道那邊到底是個情況,沒有看到完整的法陣,沒有看到屍體被摧毀重塑的過程,也沒有看到那個嬰兒被孕育出來……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隻是在看到所有的光芒消退之後,才靠近去找阿白,將東西交給他,由他轉交給玉衡。
……
阿白將藥送進小院的時候,那個嬰兒,已經被玉衡從位於地下的法陣中心抱了出來,就放在之前安雅躺過的那張沙發上。
原家拿來的藥,是放在一個造型古樸,雕刻著精致花紋,內部還刻印了特殊法陣的木盒子,打開來,滿滿一層褐色藥丸。
這些東西背後,是無數妖魔的骨與血。
也是在這個時候,阿白才察覺到那個嬰兒的情況。
匆匆一眼,他便垂下了眼簾,不敢再去打量,一邊轉身準備離開,但是還沒來得及邁開腳步,就被玉衡叫住了。
“你去把小花和小小白都叫過來,還有那一株小樹藤,那隻血鷹也一起,都叫過來,把這個院子給我挖了。”玉衡打量著手中的藥,一邊吩咐道,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阿白聞言,稍稍愣了一下,就明白過來她的目的——
挖出埋藏於地下深處的法陣。
這一點,可以算是意料之中吧。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她大概是要追查到底的。
“是。”阿白應了下來,離開了小院,很快把甜品店的其他人都叫了過來,開始挖地。
……
朝夕就坐在那張沙發上,視線落在那個嬰兒身上,表情看似平靜,眼底卻是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自從剛才玉衡給出那個答案後,他就沒有再說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玉為什麼會變成所謂的原家‘守門人’?
他回到深淵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那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事情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
原敏行在原家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不僅僅是因為他在修行一途上無可比擬的天賦,還有他的性格,用原家其他人的話來說,就是過分的仁慈。
當時的世道,王朝頻繁更迭,王座之上的君主常換新貌,戰亂連連,民不聊生。而黃昏之後的逢魔之時,還會有來自無儘深淵的妖魔穿過門來到現世,又是一大威脅。
當時的人類自身的生存都難以保證,根本無法顧及到其他人,對於深淵的妖魔,懼怕之餘,又無比的憎恨。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敏行卻還有多餘的善心分給那些妖魔鬼怪,不止是更改了原家的規則,還妄圖改變整個玄門的情況。
“敏行,你是不是瘋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算那些東西暫時沒有傷人害人,但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不穩定因素!”
“棄用囚牢,更改原家的規則,這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玄門那邊,我不會也不可能去提什麼要求,你若是還不甘心,便自己去嘗試吧!”
當時的原家,除了他的父親外,沒有一個人支持他。而就算是他的父親,給予他的支持,也隻限於原家內部。
原家的曆任家主候選人,在接任之前,都會外出遊曆。
當時原敏行的父親,尚在壯年,離卸任還有很長的時間。原敏行作為原家的少主,下一任的家主候選人,本來不必那麼早離開原家外出遊曆的,但因為這個事,他辭彆了父母,獨自一人離開原家。
仔細說來,其實也不是獨自一人,因為玉和朝夕,也隨他一起離開了原家。
起初二人出現在原家的時候,收斂了氣息之後,看起來與正常人是沒什麼區彆的。但是隨著待的時間越久,身份難免就有些藏不住,主要還是二人經常掛在嘴邊的‘你們人類’‘螻蟻’,再加上朝夕那種完全不把人類看在眼裡的態度,稍微細心一點的人,就能察覺到不對。
不過原家的人,也隻是知道他們不是人類,至於是妖魔鬼怪的哪一種,就無法分辨了。他們不是沒起過試探的心思,但是看在原敏行的份上,還是提前找他問了一下情況。
那個時候的原敏行,也隻知道朝夕和玉自無儘深淵而來,具體什麼身份並不知曉。但是從平日裡的相處,他能感覺到他們的強大,那是人類難以企及的領域。
原家的人最終聽從他的勸告,打消了試探的心思,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而這是他們還在原家時的情況,當他們和原敏行一同離開後,原家內部一度流傳著各種流言。
原敏行在離開的那一日,曾聽家中下人們私底下討論‘少主是不是被妖魔迷了心智?’
對於這個說法,玉並不覺得生氣,反而有些好奇,問原敏行,“為什麼他們要這麼說?”
“坊間流傳的故事,妖魔鬼怪,多是凶惡殘忍的,也有少數,會化作人類的樣子,不拘男女,樣貌皆是極好的,以此來迷惑人心,以達成自己的目的。”原敏行回道。
那時候玉還沒有怎麼接觸過人類書寫的故事,聽原敏行說起,覺得有趣,便讓他繼續說下去。
之後便從原敏行口中,得知了許許多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