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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微生看著走到近前的少女。
晨曦暈染在她身上,奶白色毛衣襯得她整個人溫暖又乾淨,此時因為剛爬石階麵頰紅潤,氣息還有些微喘。
“你怎麼來了?”顧微生看向她懷裡抱著的一束百合,並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知道你醒了就過來了,順便來看伯母。”葉絨走到他身旁,然後看向前邊的墓碑,將手裡的花在墓前放下。
顧微生看著她的舉動,並未說什麼。
清早的墓園很安靜,連空氣都帶著幾分冷意。
現在,晨曦驅散了清早的寒涼。
墓園也不複先前的沉寂。
葉絨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就很尋常地跟長輩說話的語氣:“伯母您好,我是葉絨,顧微生的朋友,雖然這有我一廂情願的嫌疑……但請您彆擔心,我會幫您看著他的。”
“……”顧微生看向絲毫不認生的少女,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朋友……顧微生垂下眼,那一瞬浮起的情緒很快被他強壓下,麵上恢複了平靜。
若是尋常,他未必不會爭取一下,生出占有之心。
但他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不知道能撐多久,表露心意不管對她還是對他,都沒有意義。
顧微生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什麼人。他的人生是一潭死水,除了仇恨再也容不下其他。
麵前的少女是個意外,所以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下意識裡是要把她送回京州,比起擔心她阻撓自己的計劃,他更擔心無意間把她拉入自己的世界,讓她跟自己一起墮入無法回頭的深淵。
所以,他希望她回京州,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中去。
然而,少女不僅沒有離開,還在有保鏢跟隨的情況下跑了。
再見的時候是在晚宴上,見到她的那一刻,顧微生第一次體驗到氣急是什麼感覺,其中夾雜著幾分慌亂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對少女到底抱著什麼樣的感情。
但他依然沒有動搖自己的計劃,而少女似乎也明白這點。
「顧微生,其實你不用背負那麼多」那天晚宴上,她眸色清明又認真。
顧微生不由想到先前,在他要把她送走的時候,少女說了什麼呢。
「我會保護你。」
少女確實地這麼做了,打亂他的計劃,把他從深淵的邊緣拉了回來。
她身上秘密很多,不管是顧華青還是王秋曼,甚至馮雲……這些人在一夕之間皆被逮捕,都與少女有關。
也不難看出她身後的力量,因為那個力量並沒有刻意藏起來。
顧微生看著身旁的少女,她曾說在這個地方還有沒做完的事,等事情結束了才會回學校。
現在一切塵埃落定,她也差不多會離開了吧。
心中某個角落升起難以言喻的空虛感,他神情溫淡,麵上分毫不露,把視線從她身上挪開。
葉絨在微生苒墓前說完話,就在她心裡想著怎麼把顧微生勸回去的時候,身旁的顧微生朝出口的方向邁開步子。
葉絨怔了下,顧微生偏過頭看她:“山上露水重,你還要在那站多久?”
“哦哦,就來。”葉絨應聲。
臨走前,她朝微生苒的墓碑俯身微微鞠了一躬,然後跟上顧微生的腳步。
趕過來的時候她爬這石階確實出了一層薄汗,這會兒山風一吹,確實有些冷。
離開墓園,邵牧把車開過來。
並沒有看到還有彆的車子等候,顧微生看了眼身旁的少女:“你一個人過來的?”
“不是,我打車過來的。”葉絨眨巴著眼望著他,“讓我搭個順風車?”
顧微生:“……”
邵牧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上前開車門:“葉小姐,請。”
葉絨笑:“謝謝。”
上了車,葉絨坐在顧微生的對麵。
他的臉色比起從前確實更蒼白了點,眉眼間還藏著一絲倦怠感,隻是在他目光看過來的時候,才不那麼明顯。
撞進他的視線,葉絨頓了頓,又被抓個正著。
然而,就在葉絨心虛的時候,顧微生並沒有就她看著自己這事兒說什麼,而是問:“你要去哪裡?”
葉絨微訝:“你是問我住哪兒嗎?”
顧微生看著她,也沒有否認。
“我住市中心。”葉絨如實說。
顧微生微微頷首:“先送你回去。”
“等你回醫院我再回去。”葉絨堅持。
顧微生看著她,突然就明白她為什麼來墓園找自己,撞見她眼中的擔心,顧微生挪開視線,半闔著眼:
“隨你。”
-
幾天後。
經過醫生的觀察和確認,顧微生的情況基本穩定。
很快,顧微生終於出院了。
葉絨也鬆了口氣。
和從前基本每天待在一起不同,自顧微生出院後,倆人就好像回到了原本該有的距離。
顧家倒下對顧微生自己的公司和產業不僅沒影響,還真正取代了顧家在倉州的位置。從前,顧微生籌劃這一切是為了慢慢清算過去,現在,本該由他清算的這些人都被移交檢察院,等著最終的審判結果。
顧微生回到了公司,仿佛和從前一樣。
一切有條不紊,和書裡的劇情分離開來。
就好像,都回到了正軌上。
顧家沒了對倉州沒有任何影響。
葉絨窩在公寓的沙發裡,舒舒服服地當條鹹魚,不過她每天都會在微信上找顧微生聊會兒,詢問他近況。
但更多的時候,她都在分享美食。
顧微生每次都會在十分鐘內回複她,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就是誇人的時候一如既往地不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