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絨一聽,心底鬆了口氣。
於是,倆人離開宴會廳往外走。
葉絨和沈晏清走進電梯,保鏢跟上,就在電梯要關上的時候,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臉色蒼白地擠進電梯。
直直地撞在葉絨身上,葉絨受慣性影響後退了半步。
少年衣不蔽體,身上的鞭痕混合著其他的傷,看起來觸目驚心。
葉絨站穩後直接愣住。
麵前的異國少年分明還未成年,為什麼會出現在會所這種地方,還帶著這樣的傷痕。
想到剛才還撞上了,葉絨下意識地詢問:“你沒事吧?”
聽到她的詢問,少年抬頭看向她,倉惶地搖頭。
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襯衫淩亂,脖子胸口全是可怕的傷痕,也不全是鞭子造成的傷口,甚至還有像吻痕之類的東西。
葉絨愣住,突然間就反應過來了。
她的神情太過明顯,震驚以及憤怒,少年也察覺到了,絕望中突然生出一線希望,儘管可能性很低,但仍然想要試一試。
“……求您、救救我。”少年聲帶嘶啞,死氣沉沉的目光唯有這時萌生除了一絲希望,像抓住救命稻草的垂死之人。
連同旁邊一直無動於衷的沈晏清這時眸光動了一下,看向葉絨,似乎在好奇她的選擇。
“我不是阿沃勒國的人,我來自塔桑,被賣到這個地方……雷克斯,對……那個人叫雷克斯,他折磨死了另一個人,我不想這種方式死在他手中……求您救救我……”
少年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逃不出去,很快雷克斯的保鏢就會找到他,除非有人願意救他,這是唯一的辦法。
可誰願意救他呢。
雷克斯在阿沃勒地位非凡,在阿沃勒沒有人敢得罪他。
但麵前的幾個人看麵孔就不是阿沃勒的人,特彆是這位小姐……也許願意救他。
葉絨冷靜地思考了一下事情的可行性,帶少年離開完全沒有問題,但前提是沈晏清不反對。
得罪了雷克斯她能夠全身而退,但沈晏清並不是這樣,他還有產業在阿沃勒,得罪了一個議員並不明智。
而且,離開聖馬洛需要沈晏清的保鏢和車子。
倒是還有一個辦法。
她和沈晏清來聖馬洛島,任務專項處的大家肯定也在暗中保護。
葉絨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不公的事發生,每天都有人死去,但知道和親眼看到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可以救下這個少年,雖然會有點麻煩,但也能夠全身而退。
她也可以不救,未來不會再見,她不會聽到少年的死訊,因為她連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她就明知他會遭遇什麼選擇視而不見嗎?
葉絨看向麵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搖搖欲墜卻死死撐著一絲清明的少年。
【叮-——】
電梯停了。
葉絨伸手扶住他,說:“我帶你離開聖馬洛島。”
“……謝謝。”隻來得及說完這句話,少年徹底暈死過去。
葉絨的力氣隻能勉強扶住暈死過去的少年,這會兒自己差點兒也沒站穩,身後的保鏢看向沈晏清,沈晏清微微頷首,保鏢這才上前。
“葉小姐,我來吧。”保鏢從她手中撈起暈死過去的少年,打橫抱起,另一位保鏢將自己的外套蓋在少年的身上,順帶把臉遮住了。
葉絨隨他們走出電梯。
葉絨也知道保鏢的行為是在沈晏清的默許下才這麼做的。
“謝謝。”葉絨也知道事情是她自己攬的,但沈晏清這麼做是幫她。
沈晏清神色冷淡,也沒有回應她。
上了車後,保鏢將少年放在後座的椅子上。
加長車形空間很寬敞,少年躺著的位置就算成年人也能躺下,保鏢也坐在後邊。
葉絨和沈晏清麵對麵而坐。
“小姑娘,你要救他嗎?”沈晏清依舊是輕聲細語的口吻。
“嗯。”葉絨點頭,同時也知道剛才是沈晏清幫了她,儘管他對少年的遭遇非常平淡,就好像路邊死了隻螞蟻,稀疏平常。
想到他平日裡就一副行將木就的模樣,也就不奇怪了。
這世上大概沒有什麼是能真正觸動他的東西了吧。
“為什麼?”
像是空閒之餘的閒聊,單純的打發時間。
葉絨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在一定程度上給沈晏清添麻煩了,如果好感度數值還能倒著跑的話,這會兒沈晏清的好感度光球指不定是負數了。
但葉絨並不後悔,這是她在知道後果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所以她直直地看進沈晏清的眼:“沈先生,抱歉,給您添亂了。”
“我問你為什麼。”他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
葉絨頓了頓,為什麼救下少年嗎?
還以為他這麼問隻是讓她認識到這麼做的後果,是責問。
原來不是啊。
葉絨對上他的眼神,不躲不避,開口:“因為他在像我求救,我無法視而不見。”
她神色認真,那雙眼眸在隧道昏暗的光線中清亮無比,黑暗縈繞在她周身,卻無法沾染她分毫。
昏暗中,沈晏清怔忪了一秒,移開視線。
如果這也是她的演技……但知覺告訴他這不是。
沈晏清緩緩開口:“身在異國,讓你這樣的小姑娘意外身亡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你不僅救不了他,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不會的,這點我可以保證。”葉絨笑了起來,“至少想讓我‘意外身亡’憑雷克斯可做不到。”
她語氣篤定,原本明豔的小臉笑起來的時候也確實動人。
沈晏清漫不經心地問:“我尚且不敢保證,你的自信又是從何而來。”
葉絨笑了笑:“秘密。”
她有國家在身後,雷克斯想讓她“意外身亡”,隻能是妄想。
再說她還有天水碧護身,葉絨真就不擔心個人的安全問題。
而沈晏清,如果雷克斯還有腦子的話,就不會對沈晏清下手,先不說成功率,沈晏清畢竟不是路人甲乙丙丁,勢必會引起國家的重視。
更何況,沈晏清身邊的那些保鏢中也有國家安排的人。
明裡暗裡,還有她近身以防萬一。
總之,各種意義上都很穩。
不過現在雖然救下了少年,大那之後要怎麼做才是個問題,想了想,葉絨覺得還是要等少年醒過來。
證明他身份的證件在的話直接聯係塔桑的大使館就好了。
但萬一沒有身份證明,還得聯係他的家人。
所以得先等他醒來。
車子駛出海底隧道,窗外的光線一下變亮了許多。
葉絨想著少年的事還得報備一下,雖然國家現在可能已經知道了。
葉絨拿出手機解鎖屏幕。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魔方以好感度光球的樣子顯示,這不奇怪,但讓葉絨驚訝的是好感度光球裡的數字從0變成了3。
葉絨:?
什麼時候漲的?
葉絨也不太確定是晚宴中漲的還是因為她剛才救人的舉動,主要是沈晏清這個人太過無懈可擊,不太像會被人普通的善意所感染的人。
驚訝歸驚訝,總之是意外之喜,葉絨很快打開微信聯係金琳。
先將情況說明,葉絨又將自己的想法進行說明。
很快,金琳給予回複:【如果少年是塔桑國的人可以直接聯係塔桑大使館說明情況,也跟我們的大使館報備一下,剩下的交給我們處理。】
葉絨:【好的。】
看到琳姐的回複,葉絨就更安心了。
帶著少年去了就近的醫院。
醫生檢查了少年身上的傷,並做了清理和包紮,然後說道:“……有輕微的炎症,加上長期精神緊張,他需要留院觀察一晚。”
少年打著點滴,臉色看起來沒有先前那麼差。
在醫生給他貼退熱貼的時候,少年醒了一會兒,一瞬間的恐慌之後發現這是醫院,以及看到葉絨之後又昏睡了過去。
隻是這一次,他緊皺的眉心稍微鬆了些。
回到酒店後,葉絨與大使館報備情況,然後得到塔桑大使館的聯係方式後聯係了塔桑大使館。
少年還未成年,塔桑大使館確認他身份後自然會送他回國。
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翌日。
葉絨渾身酸痛,頭有點疼,還很冷。
她裹緊身上的小被子,還沒緩過來就看到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葉絨伸手拿過手機,消息是琳姐發來的。
【少年確定是塔桑國的人,塔桑大使館已經把人接到了大使館,將派人送他回國。】
是個好消息。
葉絨窩在沙發上,閉著眼躺屍。
躺了會兒,葉絨發覺頭疼並沒有緩解,緩緩起身坐著,也沒忘了把小被子裹緊。
不是特彆疼,就是渾身難受。
葉絨坐了會兒,拿了件外套穿上,起身去洗漱。
她想,自己這腰酸背痛頭還疼不會是睡沙發的後遺症吧?
可先前也沒什麼事啊。
葉絨洗漱完,將肩頭梳順。
說起來,沈晏清在阿沃勒的事情已經辦完,不出意外的話下午回東州。
偏偏臨到這時候精神不振。
雖然昨晚睡前確實感覺有點不舒服,但不至於一晚上就變成了這樣……葉絨懵懵地走出臥室。
“葉小姐,您起了。”秘書見她過來,“我讓人給您送早餐。”
“不用。”葉絨搖頭:“我現在沒什麼胃口,一會兒再讓人送吧。”
秘書頓了頓:“好的。”
總統套房的采光特彆好,葉絨坐在了能曬到陽光的沙發上,懶懶散散地歪著,絲毫不在意形象。
秘書端了杯水放在她麵前。
葉絨拿著手機,刷到了一條實時新聞。
阿沃勒邊境引發了騷亂,離坎佩爾還挺近,看上麵時間,好像是昨晚?
或許是阿沃勒的人習慣了,見慣不怪,所以網上討論度不高。
葉絨又刷了會兒微博,後來實在是太累了才把手機放下,整個人昏昏欲睡。
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一股烏木糅雜著淡淡的煙草氣味到了近前,葉絨知道來人是誰,本想睜開眼,但身體並不支持她做這個動作。
“你怎麼了?”磁性的嗓音有點低,“是身體不舒服嗎?”
“……”葉絨掙紮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看著他,“嗯。”
沈晏清見她懨懨的,伸手覆上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他愣了下:“你發燒了自己沒感覺嗎?”
“……就很冷。”葉絨迷迷糊糊地說。
發燒?她隻是覺得頭有點疼,有點冷,雖然不舒服,但也不是特彆難受。
“一會兒讓醫生過來,你先到床上躺著。”
葉絨:“……”
沈晏清看了她一會兒,俯身將她抱起朝次臥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葉絨感覺身邊有人在說話。
“……高燒39度,吃退燒藥後再觀察一下……”
很快,有人將她叫醒:“把退燒藥吃了。”
葉絨迷迷糊糊地就著他的手把藥吃了,然後很快又睡了過去。
……
同一時間。
聿國,第二軍區。
“將軍,星域衛星監測到科拉爾的軍隊有異動……”
科拉爾,是阿沃勒的鄰國,目前沈晏清和葉絨不就在阿沃勒嗎?
必須趕緊把消息同步給執政官和行政官。
盧竣將軍沉聲:“繼續監測。”
“是!”
-
葉絨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她發現自己睡的是床,她開心地翻了個身,她真的很久沒睡到床了。
這會兒醒來頭也不疼了,葉絨從床上坐起,床頭櫃上有杯水,她伸手拿過直接喝了,水還是溫的。
完了她看了眼時間,不知道沈晏清下午準備幾點回去。
她坐了會兒,聽到腳步聲走近,看到來人:“沈先生?”
“嗯,身體沒事了?”沈晏清走到她床邊,手背輕觸她額頭,溫度確實正常了,看她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燒應該也退了。
葉絨眨了眨眼:“睡了一覺就沒事了。”
然後又想起什麼,葉絨問:“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回去?”
“明天上午。”
葉絨有些意外:“我聽您秘書說是下午三點。”
沈晏清看向她精神不錯的模樣,語氣很輕:“行程改了,怎麼,你有急事要回去嗎?”
“……沒有。”葉絨搖頭。
難道是因為她突然不舒服而改了時間?
見她在走神,沈晏清開口:“不難受了就起來吃點東西。”
葉絨回神,抬頭應道:“好。”
沈晏清離開後,葉絨簡單地洗漱了下離開臥室。
不一會兒,侍者送來了餐食。
很豐盛,也很清淡,看起來很養生。
讓葉絨高興的是,都是中式餐食。
頭不疼了後,胃口也有了,葉絨吃得滿足,也沒忘了餐後水果。
午後的陽光並不刺眼,曬一會兒還是很舒服的。葉絨伸了個懶腰,眼睛一掃看到時鐘上的時間,15:03。
她準備去陽台走走活動一下,突然聽到外邊飛機的轟鳴聲,她猛地抬頭看過去。
那不是普通的飛機,而是……戰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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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前,聿國。
執政官接到軍中打來的電話,電話另一端不知說了什麼,緊接著,照片和資料同步到辦公室。
看完照片和資料上的內容後,執政官神情越來越嚴肅。
事態緊急。很快,執政官召見了盧竣將軍和行政官梁玉成以及外交部部長宋元清。
四人在辦公室開了個不到半個小時的會。
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誰也不知道底下湧動著暗潮,更不會想到科拉爾竟會一意孤行入侵阿沃勒。
現在最重要的是阿沃勒境內的同胞。
其中也包括了葉絨和沈晏清。
很快,執政官直接聯絡了科拉爾的總統,通話內容除了二人誰也不知道,很快,執政官與阿沃勒的總統也進行了通話。
隨後,執政官下達撤僑命令。
“……海陸空三種方式進行撤僑行動,務必保證我國公民一個不少,全部帶回!”
“軍艦暫停護航任務,立刻趕往阿沃勒執行撤僑任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