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焉對她並不抱著任何不悅和惡感，隻是針對係統一事突然嚴肅起來了而已，也不允許她糊弄過去。
葉絨深吸了口氣：“關於代價我從前提過一次。”
尾焉看著她，微微頷首，示意她繼續。
在那雙眼睛下，葉絨有種逃課被教導主任抓了個正著的錯覺，她隻能老老實實地說：“代價就是讓你喜歡我，在三個月內把你的好感度刷滿至100。”
喜歡？
好感度？
一聽這些詞彙便知道她的任務和自己的性質不同，至少看上去不那麼有危險性，但尾焉卻問：“三個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算的？”
葉絨：“從我們在京州初見的前一天開始計算。”
“………”尾嫣沉默片刻，又問：“如果三個月內不能把我的好感度刷滿至100會怎麼樣？”
“………”葉絨怔了怔，也明白尾焉是在擔心她的處境。
聽完她也帶著係統後，尾焉的關注重點不是她的目的本身，而是她任務失敗的下場。
尾焉的容忍和包容讓葉絨眼眶發燙，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她能夠穿到更早一點的時間，任務對象變成尾嫣，阻止尾嫣在扶錫所遭受的一切，尾焉是不是就能平凡地作為尾氏一族的家主過完這一生。
和他所期望的那樣，他會看到妹妹尾嫣長大的那天。
而不是看到她容貌永遠地停留在16歲那年。
葉絨感情的天平偏向尾焉，也完全理解尾焉在未來所做的一切，扶錫王室淩駕於法律之上，因為特殊的身份不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這個時候，葉絨突然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部劇，裡麵的男主角有一句非常經典的台詞：“當法律無法給當事人帶來正義時，私人報複從這一刻開始就是正當甚至高尚的………”
葉絨能夠理解，理解尾焉這種感情和心情。
因為理解，所以她內心深處會掙紮，說到底，她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思想覺悟不高，沒有以德報怨的覺悟，也不存在原諒，甚至她心裡是認可這句話的。
但是，葉絨不能。
她現在的身份和從前不同，她是係統任務專項處的一員。
在尾焉既定的未來中，除了扶錫王室這些人，還有西州尾氏一族一百多人。
她的立場決定了她該做什麼樣的選擇，所以哪怕是感情的天平偏向尾焉，葉絨心中並沒有動搖，哪怕可能會因此導致任務失敗。
少女的沉默讓尾焉頓了下，他抬手輕輕扣住她的白皙的下巴，動作帶著不易察覺的強勢，迫使她看著自己，同時也看清了她瞳眸中隱約的水色。
“………”尾焉心中一歎，有些心疼，但此時卻不容許他表露，哪怕他看出了少女眼神中的那一瞬的愧疚，尾焉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去安撫她，告訴她他並不在意她帶著這個目的接近他。
來扶錫第一天的晚上，少女喝醉酒後說的倒全是實話，隻是那個時候他沒有太過在意這個目的本身，甚至還誤解了她當初的意思。
尾焉其實一直沒有察覺到少女也是係統選中的人，因為係統這種東西選擇的宿主必須滿足一定的條件，能夠為係統所用的條件，而少女從始至終表現得太過鬆散自由了，完全不像是被什麼挾持強製要求做什麼的人。
隻是這樣也能理解巴坤海灣大橋下的海底，少女明明沒了氣息，她的助理卻篤定她隻是休克昏迷，並沒有死亡。然後，少女果然在半個月後醒了過來。
尾焉自己是在巴坤海灣大橋下的海底瀕死之際激活了係統，然後被係統綁定。
而少女說要他更加喜歡她一點這句話是來扶錫的第一天說的，也就是說，少女被係統綁定的時候要比他早很多。
所以在海底明明沒有了氣息的少女能夠在半個月後再次醒來。
而她的助理對少女會行來一事深信不疑，如果他所料不錯，她的助理金琳知道她擁有係統。
而今，少女又毫不猶豫地與他坦白這件事。
“………”尾焉看著麵前的少女，他從來不覺得少女是個蠢笨的人，相反，她是個很敏銳的人，不會因為身負係統這種天外之物而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少女看起來也明白與係統綁定需要付出的代價，以及係統本身的價值所帶來的危險。
隻是尾焉也覺得，係統並未真正改變她什麼，沒有變得自大，也沒有變得怯弱畏縮，她本性自由散漫，心思卻又很純粹。
係統本身的價值與人心底的欲丨望是相連的，擁有係統便能夠輕而易舉得到從前沒有接觸過的，從前渴望的，那些曾經無法觸及的一下子就變得唾手可得。
它能夠輕易地滿足人內心最渴望的東西，但她並沒有因此動搖自我。
她並不是不懂係統的價值，也絕不會隨意地將係統的存在告知旁人。
這說明她很信任那個叫做金琳的助理，也是因為信任他才告訴他的嗎？尾焉看著麵前的少女濕潤卻澄澈堅定的眼瞳，唇角微微挑起一個弧度，他覺得並不僅僅是因為這樣。
尾焉扣著她下巴的手並沒有用力，少女也沒有掙紮的意願，澄澈的瞳眸泛著濕潤的水光望著他，宛若春日泛著薄霧的湖麵，濕潤又柔軟，特彆漂亮，也讓人移不開視線。
尾焉眸色微深，少女的係統和他的不一樣，他要付出的代價是傾覆這個世界，而少女的代價隻是單純地得到某個人的好感，得到他的好感。
其實這個任務對少女而言很簡單，因為他本身就對她生出了彆的心思，隻是扶錫王室這段時間讓他多費心了些，他要這些人血債血償。
他原本想著等扶錫王室解決後再仔細考量自己對少女的感情。
隻是尾焉沒想到少女身負係統，而係統的代價是得到他的好感，原本被他刻意放置的感情此時也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利益、欲丨望的權衡，怎麼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太清楚了。
“………”隱隱察覺到尾焉的視線帶著更加讓人心悸的感覺，葉絨不由怔住，一瞬間竟也想不起當初那個溫柔美麗的“尾焉姐姐”的模樣了。
以至於葉絨這會兒根本沒想過對尾焉這個問題糊弄過去，她心底也清楚地明白對於擁有係統的尾焉而言，隱瞞毫無意義。
在對方極具壓迫感的目光下，葉絨眼睫顫了顫：“任務失敗，我會迎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