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雲池戴著一個羽毛麵具,在街道上漫無目地遊走時,他忽然若有所感,朝著對麵看過去。
隔著川流不息人海,隔著祭神歌舞,隔著漫天火樹銀花,嬉笑著穿過大街小巷孩童,他目光,與一個白發褐膚高大男人對在一處。
他穿著那麼耀眼白袍,眼眸華麗如聚星河,可是除了雲池,街上沒有一個人能看到他。
雲池笑了。
“快來,我帶你去跳舞!”他舉起手裡煙火棒,抓著薩迦手,就衝進了篝火附近人堆中。烤肉油香滋滋四溢,與蘋果酒開瓶芬芳一同浸透了他們袖口,神與神新娘在人間徜徉,徹夜狂歡,不眠不休。
“秋天,秋天才是最棒季節!”雲池口齒不清,努力地強調。
薩迦納罕道:“可你之前才說過,春天和夏天才是最棒季節。”
雲池豎起一根手指,語重心長地說:“當家長,就是要一碗水端平,你曉得伐?”
豐收季節接踵而至,在過去春夏兩季,憋了太長時間動物們被春神和夏神力量鼓動,拚命出來大吃大喝,以防恢複正常四季隻是短暫曇花一現;植物也瘋狂地吸收溪水與土壤營養,哪怕它們中經過許多代更迭,早已不存在過於高壯個體。
因此到了秋天,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都虛胖得過了頭。雲池坐在餐館裡,對一盤油水豐盛超大份烤肉餡餅狼吞虎咽,先狠狠咬一口香噴噴、熱騰騰、油汪汪肉餡餅,再接著對瓶猛吹沁涼蜂蜜酒,快活得要飛天了。
“這讓我想起了以前,”雲池說,“一個人累了,不想做飯了,就先點個炸雞桶,再來兩罐冰鎮可樂。老一輩都說這是垃圾食品,可人價值又有多高昂呢,我們就是要從垃圾食品中汲取垃圾快樂啊!”
薩迦慢慢喝著杯子裡蜂蜜酒,並不吭聲,隻是在心裡數秒。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一分鐘後,雲池把盤子往他跟前一推,打了個飽含酒氣和肉香嗝。
“吃、吃不下了……”他艱難地說,“油大東西確實太塞人,我吃撐了……”
薩迦搖了搖頭,順著雲池咬過小牙印,一口把剩下餡餅吞進了肚子。
“乖,”他哄道,“不要坐著了,我們去外頭走一走,消消食,吃這麼多,晚上小心肚子疼。”
雲池扶著肚子,唉聲歎氣地從酒館出來,在飄著穀香大街上慢慢閒逛,溜達了三圈,看到街邊麵包店,雲池又覺得自己行了,執意要嘗嘗裡麵鮮炒麵包粉。
在這種小事上,薩迦根本沒有違逆他能力,隻得眼睜睜地看著雲池抓著當季新鮮炒麵粉,一把一把地往嘴裡送。
“真香甜啊,新鮮就是不一樣!”
片刻後,雲池默默地舉起袋子,遞給薩迦。
薩迦接過來,又倒進嘴裡,一口吞了。
再溜達了三圈,雲池望見一家餐館有賣傳說中“馬奶茶”,進去轉了轉,就抱出來了一個小陶罐,吸到一半,照樣是薩迦包圓。
繼續溜達了三圈,雲池執迷不悟,繼續衝著打米糕餐館就過去了,剛走到半路上,便被薩迦攔腰抱起,強行押送回了旅店。
當天晚上,他果然為自己過度暴飲暴食付出了代價。
雲池難受得輾轉反側,薩迦邊給他揉肚子,邊嚴肅地說:“下次不能再這麼吃了!當然,沒有及時製止你,我也有錯……”
雲池癱在薩迦懷裡,理直氣壯,並且死不悔改:“我就不,我下次還敢!”
一年時光雞飛狗跳地過去,轉眼又到了冬天。
“冬天啊……”雲池沉吟著。
“冬天啊。”薩迦沉吟著。
隨著空缺神譜被慢慢填充,再沒有類似一神獨大這樣情況出現。雲池和薩迦望著窗外飄落小雪,彼此都覺得十分乏味。
“冬眠吧。”薩迦提議道,“我們安安靜靜、暖暖和和,睡一個很長很長覺,你覺得怎麼樣?”
雲池眼前一亮:“好呀!那我們就冬眠吧!”
壁爐光焰跳動,他們放下床簾,卷起蓬鬆被子和枕頭。又大又軟白海獺環抱著雲池,他耳朵微動,聽見屋外飄雪連天,屋內火焰發出細小劈啪響。
神明與他失而複得新娘相互依偎,在這個溫暖如春冬天,沉沉地睡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