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的燈靜靜亮著,力場的作用下,顧星橋一無所知,在天淵的懷抱裡,他一覺睡到了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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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顧星橋轉著脖子,他盯著戰艦內部的仿真夜空,心情很困擾。
午覺睡得太沉,不僅導致訓練計劃得再往後推遲,還意味著,他今天晚上恐怕會很難睡著。
天淵立在他身後,問:“要不要去生物圈露營?”
在心底,顧星橋忿忿地哼了一聲,然後回答:“要。”
“好的,我去準備。”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顧星橋委實難以想象,就在大概一個月前,他們還是針鋒相對,他得靠死亡來逃脫對方的關係……並且天淵還對他施以威脅,說要折斷他的手臂,拔掉他的牙。
他歎了口氣。
都說星際行軍,有利於重組的軍團磨合士兵,這個辦法不是沒有道理的。在無垠渺茫的冰冷太空,航行數月乃至數年,每天的生活枯燥到發瘋,睜眼閉眼,隻能見到固定不變的人——這種情況下,就算雙方結過血仇,長年累月地捱下去,也非得冰釋前嫌了不可。
“出發吧,”天淵回來了,身後跟著一輛拖車機器人,“東西都準備好了。”
顧星橋鮮少見到除了他之外的機械體,此刻,看到那個做苦力的機器人又圓又小,便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怪可愛的,”他評價,“過去怎麼沒看到它們?”
天淵停了一下。
眨眨眼,他不動聲色地說:“這些是下層專門負責搬運的初級助手,你沒去過下層,自然也沒見過它。”
當然,以後也不會見了。
在人類的文化中,嫉妒通常被認定為“醜陋”和“畸形”,但天淵嫉妒得光明正大。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個呆頭呆腦的小機器人,決定再也不讓顧星橋看到這些無關緊要的小零件。
“我們走吧。”他說。
來到生物圈的草原,顧星橋挑了一處平坦的空地,他升起篝火,天淵則架起非常原始的,用於野外的鍋爐,在裡麵咕嘟咕嘟地煮起肉湯。
頭頂是飄渺的雲層,虛幻的星空,腳下是夜露深重的草地,身後是堆積著毛毯和枕頭的帳篷,四野蟲鳴窸窣,閃爍螢光的飛蟲在遠處彌散……儘管這些全都不是自然的造物,但他已經十分知足了。
天淵坐在他身邊,收攏起身後的外骨骼,一絲不苟地計量著鍋裡的肉熟沒熟。乾淨的香料和蔬果都堆在一旁,顧星橋就按照自己的口味,往鍋裡削了一把洋蔥,再加上胡蘿卜塊和茴香。
“嘗嘗鹹淡。”天淵遞給他一把勺子。
鍋爐冒著熱騰騰的白霧,篝火也亮堂堂地發著紅光,顧星橋一點都不覺得冷。嘗了嘗湯,有些淡了,他就再加點鹽。
“你以前有露營過嗎,”天淵問,“人類的書籍說,這是一種非常普遍的消遣,以及供給家庭間合作的活動。”
顧星橋笑了一下:“你看的書早就過時了,現在哪還有什麼露營。星係之間戰火不斷,資源越來越匱乏,為了點蠅頭小利,兩個陣營就能打的你死我活……安全的地方,已經越來越少了。”
天淵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沒有。”
“沒有。”顧星橋說,“更何況,我也找不到人陪我露營。”
天淵問:“為什麼,你沒有朋友?”
沉默片刻,顧星橋回答:“我有,但是……在我有時間這麼做的時候,我沒有露營的條件,窮得一貧如洗,必須要為食物和學校的績點掙紮;等到我有條件了,我卻沒有這個時間,能和友人放鬆地遊山玩水;等到我有空閒的時間,也有富餘的條件……”
他低聲說:“這個時候,我早就沒有可以叫出來的朋友了。我的一舉一動,都有太多人盯著,我隻怕連累到他們。”
天淵安靜地看著他,忽然說:“你看。”
“看什麼?”顧星橋轉過目光,發現天淵抬起手,正指著夜空。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顧星橋迷茫地抬起頭——
漫天如線的星光,宛如英靈殿的落雨,自夜幕中傾盆而下,不絕不斷,美如神世的夢境。
“流星。”天淵認真地說,“你可以對著它們許願了,對著流星許下的願望,是一定會實現的。”
作者有話要說:顧星橋:*傷心,沉寂*我的人生太慘了,我沒有可以出來玩的朋友,沒有,一個都沒有……
天淵:*保持冷靜的臉,保持冷靜的語氣*是嗎,我明白了。
還是天淵:*命令天空立刻下一場流星雨*我不是神,但我立刻馬上就要看到流星,否則我就親自把你們都轟炸下來。
星星:*哭了,開始拚命狂奔*
天淵:*保持冷靜的臉,保持冷靜的語氣*看啊,流星,快許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