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瑜自然聽見了兩個姑娘的吐槽, 甚至連鳳晏川都聽到了。
鳳晏川脾氣很好,聽到這話,也隻是尷尬一笑, 並未計較太多。
冷如月說道:“師父, 你不要再管我了,我救不回來的。”
她知道《奉氏秘典》的厲害, 也知道自己這個狀態早就是有死無生, 能在臨死前見邵瑜一麵,她已經心滿意足, 自然不肯邵瑜繼續為了她而折騰。
邵瑜說道:“這十年來我甚少關心你,就讓我為你做一些事情,你也不想這件事成為我的心魔, 對嗎?”
冷如月哭了起來,說道:“我不想自己明明都要死了,還給師父添亂。”
邵瑜笑了說道:“你是我的徒弟,我歡迎你一輩子都給我添亂。”
冷如月如今狀況十分糟糕, 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一口氣沒有喘過來,可能人就沒了。
因而邵瑜自然不放心她一個人繼續待在這個荒廢的院子裡, 便帶著她一起去了書房。
書房裡的禁製十分複雜,鳳晏川將自己研究出來的全部告訴邵瑜。
有了前人的經驗, 邵瑜破解的時候倒是越發得心應手起來。
伴隨著一聲輕響, 設置在書房密室入口的禁製終於被解開, 緊接著幾人打開密室的門。
門後麵倒是乾乾淨淨的, 隻有一個人。
一個此時正哭得梨花帶雨的美貌少女。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我好害怕。”
少女一邊哭著,一邊往後撤退。
就好像她真的是一個被奉孤信囚禁在這裡的姑娘一樣。
冷如月看到這女孩,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靈力波動, 立時拳頭握緊,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禍害了多少人。”
鳳晏川沒說話,隻是心底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陳瑩和邵青蘿,一方麵兩人同情這姑娘的遭遇,但卻又直覺讓她們對這姑娘充滿不喜。
少女自我介紹叫舒兒,家在雲州,是被奉孤信誘騙到這裡來的,她哭著請求眾人放她回家。
雲州是漠北五大主城之一,距離奉城倒不算特彆遠。
邵瑜說道:“雲州的鐘乳糕很好吃,那滋味嘗過一次,畢生難忘。”
舒兒剛想應聲,但忽然又像是聽到了什麼話一般,硬生生改口道:“前輩,您怕是記錯了,雲州沒有鐘乳糕,鐘乳糕是崇州特產。”
邵瑜點點頭,臉上沒有半點試探失敗的尷尬,反而笑著說道:“年紀大了,所以糊塗記錯了。”
舒兒止住眼淚,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但是多謝你們將我從密室中解救出來。”
幾人雖然覺得她不對勁,但是也沒有證據。
舒兒繼續道:“雲州家中雙親期盼,我也不敢在此地多留,隻能就此告彆,日後諸位若是去雲州,可去我家府上做客,我家就住在雲州青雲巷裡,到了隻需要報上我的名字即可。”
舒兒說得這般清楚,就好像她真的家在那裡一般。
她此時在賭,賭在場的人對雲州都沒有那麼了解。
而她也確實賭對了,在場去過雲州的人隻有邵瑜和冷如月,偏偏這兩個人對雲州也沒有了解到任何一條巷子的地步。
冷如月甚至因為自身境況不好,對這位舒兒姑娘頗為感同身受,還央求邵瑜幫對方檢查身體。
“奉孤信就是個禽獸,也不知道騙了多少姑娘進府!”冷如月罵道。
邵瑜等人在後宅看見的,隻是奉孤信後宮的冰山一角,還有大量被他誘騙後的姑娘,早就已經香消玉殞了。
那些後院裡的人,她們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被奉孤信害,此時還在感慨失去了一條金大腿。
邵瑜剛想靠近,舒兒立馬說道:“不用,我剛剛被抓來,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
“姑娘勿要害怕,我師父乃是天衍宗靈曜峰峰主,他隻是想要查看姑娘身上是否留下隱患,並沒有彆的意思。”冷如月說道。
邵瑜回頭看了徒弟一眼,見她即便自己危在旦夕,卻依舊努力關心與自己遭遇類似的姑娘。
但這樣的關心,卻隻遭到對麵的退縮。
“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的身體如何,我自己心裡有數。”舒兒說道。
她自己身體的問題,也害怕被眼前這個化神期修士看出來。
冷如月還想再勸,邵瑜卻說道:“其實不需要如何認真去看,隻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這姑娘身上的問題。”
在場的弟子們聽了這話全都一愣,但也許是因為對邵瑜太過信服,他們聽到這話並沒有如何懷疑,反而覺得一定是因為自己太弱,所以看不明白舒兒身上的問題。
就連舒兒此時也忍不住問道:“我有什麼問題?”
邵瑜說道:“你的身體裡住著不屬於你的東西,一直和你爭奪靈氣,若是持續下去,你的修為還會繼續提升,但你的身體,卻會在這樣日複一日的內耗中枯竭。”
舒兒聽到這話長大了嘴巴,她心下滿是驚疑不定,此時已經在大聲質問係統。
但係統一直在裝死。
倒是住在她腦子裡的蘇心幽,說道:“慌什麼,隨便誰說幾句你就傻眼了?要不是我提醒,剛才你就露餡了!”
蘇心幽隻覺得這貨萬分愚蠢,偏偏更蠢的是係統,係統寧願選這個廢物也不願意選她。
“可是,可是,他是化神期修士,他很厲害的,他能一眼看穿我們。”廢物說道。
自己最大的秘密被邵瑜點了出來,她自然會心生恐慌,甚至進而開始選擇相信邵瑜的其他話語。
但蘇心幽透過這具身體,看向邵瑜的眼神裡卻隻有恨意。
她恨天衍宗。
或者說,她恨所有的大宗門和大家族。
當年參與殺滅舒家的行動了,天衍宗、靈劍宗、慕容家、孟家……
這些大勢力在她眼中都已經蒙上了一層血色,她曾經發過誓,若是有一絲機會,她一定要為家族血仇。
在秘境中她本來有機會坑害幾個大宗門、大家族的弟子,若是沒有那個叫玉劭的莫名其妙的散修,她不僅能借刀殺人,還能取得家族傳承。
若是得到了家族傳承,她又何至於被係統輕視,此時她成為意識掛機的這一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廢物矯揉造作的表演。
“我好害怕,你能不能早點消失,我不想你把我的身體毀了。”廢物說道。
蘇心幽聽到她這樣理直氣壯又萬分自私的話,氣得想要打人,但即便這是她的身體,她也是在線時間更少的那一個,隻能安撫道:“他是在詐你,先前鐘乳糕的事便是試探,你現在還是不長心眼。”
“試探?試探為什麼要拿鐘乳糕,他編一個不行嗎?為什麼一定要用本來就有的糕點呢?且雲州和崇州離得那麼近,記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為什麼會覺得他是在試探呢?”
蘇心幽聞言隻覺得心累,她隻覺得就算現在去靈石礦當苦力,都比給廢物當軍師更加輕鬆
偏偏這廢物半點不覺得自己的愚蠢,反而說道:“他是化神期修士,這樣厲害的男人,若是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那些追殺,何足懼哉?”
蘇心幽好心提醒道:“眼前這個男人所在的宗門,便是追殺你的主力軍。”
廢物道:“他的宗門追殺我,他卻一心想要保護我,為了我他不惜對抗全世界,這是多麼羅曼蒂克的劇本呀。”
“羅啥?羅啥玩意?”蘇心幽隻覺得這事一個莫名其妙的詞彙。
但廢物卻說道:“這是你不懂的詞,你也不需要懂。”
廢物話語間帶著一種微妙的優越感,讓蘇心幽覺得有些難受。
廢物說道:“我不管了,我要讓他看看。”
“不行!”蘇心幽大聲喊道。
可惜這聲音隻能在腦子裡喊喊,廢物就像沒有任何感知一般,反而得意洋洋說起自己的計劃來。
“我要讓他碰觸我,要向他釋放我所有的魅力。”廢物說道。
“沒有係統,你還有什麼魅力!你清醒一點!”蘇心幽喊道。
廢物聞言,立馬變得倔強起來,道:“你說我沒有魅力,我偏偏要證明給你看。”
邵瑜看著眼前的舒兒姑娘一直沉默不語,臉上寫著糾結掙紮,他也不催促,而是就那麼看著她表演變臉。
似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舒兒姑娘柔柔弱弱道:“前輩,我雖然不知道我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您是大宗門的厲害修士,定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
妙齡少女耐下心來吹捧,若是遇到一個定力不夠的,隻怕此時已經有些飄了。
但邵瑜卻隻是笑了笑。
舒兒身出手來,朝向邵瑜。
手腕膚如凝脂,手指細長白嫩,若是去現代當個手模,倒是綽綽有餘。
“你這隻手,我曾經見過的。”邵瑜笑著說道。
舒兒還以為邵瑜這是在調笑,依舊沒有意識到半點不妥當,反而笑著催促邵瑜快點查看。
邵瑜拿出帕子來,蓋在她的手腕上,緊接著伸出手來,緩緩覆上去。
一點靈氣,從邵瑜指尖,穿過帕子,直直刺人舒兒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