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僖。你去將趙家的卷宗調出來看看,當時可還有男丁幸存。”李蹤沉思片刻後道。
崔僖領命去出宮裡尋卷宗,過了兩刻鐘方才捧著兩卷卷宗回來複命。
李蹤接過細細讀完,目光凝在一處,神色似有恍然:“果真有一人……”
——卷宗上寫著,趙家卷入謀逆案後被判滿門抄斬,但當時趙名泉之弟趙名璽的次子,因體弱一直長居黔中治病,恰好逃過一劫。當時官府發了海捕文書,搜尋數月卻一無所獲。
算算趙家出事時那次子的年歲,當與韓蟬差不多大。
“他竟是趙家遺孤……”李蹤握著卷宗,低聲喃喃。垂下的眼裡,劃過絲絲暗光。
“難怪,難怪。”
他忽然想起了韓蟬曾經對他說過的一番話。
韓蟬說,父皇當年得位不正,之所以早立他大哥為太子,又刻意打壓除了太子以外的其他幾個孩子,是因為害怕舊事重演。他還說,當年太子李巽在南地出事之時,太子妃已將近臨盆,得知太子喪訊之後,受驚生產,但生產之時東宮卻忽然走了水,整個產房的人都燒死在了裡頭。但實際上無人知曉,在東宮那場大火燒起來之時,太子妃察覺危機,拚儘全力將孩子生了下來,叫心腹抱著剛生下的孩子逃了出去……
李蹤想到此處,眼神便暗了暗。當時他質疑韓蟬如何會知曉這些陳年舊事。韓蟬隻說是父皇臨終前所囑托,叫他如有萬一,要斬草除根。
可如今看著這擺在麵前的種種證據,他忽然懷疑起那一番說辭來。
或許韓蟬之所以知道這些舊事,不是因為父皇臨終囑托,而是因為他是趙氏遺孤。
趙名璽的次子長居黔中,並無人知其相貌。趙家出事之後,他改頭換麵未嘗不可。而且如果他是趙氏遺孤,那如今這種種作為便說得通了。
趙名泉曾經是前太子的老師,趙氏更是前太子一派的中堅力量,卷入的那樁謀逆案本就疑點重重經不起推敲,主審人還正是他那個已經被立為太子的父皇,如此種種串聯起來,這樁謀逆案,倒更像是他父皇為了封口泄憤所為。
而韓蟬僥幸逃過一劫,改名換姓潛入東宮之中。便也有了緣由。
——他是為了報仇。
父皇早就死了,他如今還不收手,是要連自己,亦或者這北昭皇室也一並報複麼?
若真是這樣……李蹤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卷宗,心中忽然有些奇異的釋然。
至少韓蟬並不是當真恨他想要他死,他隻是受了他那個荒淫昏庸的父皇牽連罷了。
“你們都下去吧。”李蹤將卷宗收起來,沉凝目光如有實質地掃過在場的人:“此事朕不想再有旁人知曉。”
葉泊如與崔僖一同躬身:“臣謹遵陛下諭旨。”
李蹤這才拂袖其身,帶著那兩卷卷宗,往昭純宮去了。
等人走了,葉泊如這才慢條斯理地直起身來,摸了摸袖中透著涼意的白玉小瓶,唇角無意識地勾了起來。
一旁的崔僖瞧他一眼,忽而道:“葉侍郎可曾聽說過太傅大人的事跡?”
“?”葉泊如收斂了神情,不明就裡道:“自然是聽過的,太傅大人驚才絕豔,令人欽佩。”他裝模作樣地唏噓兩句:“落到如今地步,也是在是令人……唉。”
崔僖似笑非笑看著他,雙手揣在身前,不疾不徐道:“太傅韓蟬,智多近妖,狡詐勝狐。”
葉泊如愈發不明就裡,不知他為何忽然與自己說起韓蟬來。但崔僖可是皇帝心腹,他自然不敢表現出不耐來,隻敷衍笑道:“太傅乃是天子老師,自然不同我等尋常人。”
見他果然點不透,崔僖搖頭笑了笑,與他錯身而過,輕笑道:“葉侍郎最後這句話倒是說得極對。”
話落,已經與他錯身而過,不緊不慢地出了殿,隻留下個雪中模糊的背影。
葉泊如瞧了一眼,又摸了摸袖中的玉瓶,急匆匆出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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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李鳳歧卻是接到了葉泊如的帖子,邀他次日在出雲寺見麵,信中還特意提出,務必要讓葉雲亭同行,字裡行間都透露出自己已經尋到解藥的線索,生怕李鳳歧不肯赴約。
“嘖,”李鳳歧屈指彈了彈帖子:“就韓蟬那個老狐狸,真能讓他這麼輕易尋到解藥?我怎麼就不信呢?”
葉雲亭目光落在帖中自己的名字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笑道:“明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是假的不吃虧,頂多也就是白跑一趟,是真的……那就更好了。”
李鳳歧一想也是,他倒是要看看,葉泊如還能耍什麼花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