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
百姓們聚集在法場上, 默默誦經祈禱。低低的誦經聲融合在一起,彙成一條磅礴的大河,透出莊嚴肅穆之感。
從決定與渭州共存亡之後, 這些百姓便靜坐在原地祈禱。心?還存著萬之一的僥幸, 盼著這一次永安王也能打退那些西煌蠻子。但若當真敗了, 大不了?們便用這條命同西煌拚一拚。
這一等便等到了天邊泛起晨光。
高亢的號角聲響徹渭州城上空,百姓神情震動——這聲音, 代表著勝利。
?們不約而同地望向渭州城的方向, 就見城門緩緩打開, 一隊人馬自城中出來, 為首之人一身玄色鎧甲, 煞氣極重,正是永安王。
“是永安王!”
“勝了!”
“我們勝了。”
潮水般的歡呼聲響起, 枯坐一.夜、四肢關節都已經凍得麻木僵硬的百姓們卻顧不?軀體?的難受,互相攙扶著, 踉蹌站起身,麵上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李鳳歧帶來的人馬在城門口列好隊, 薑述上道:“西煌蠻子十萬大軍全滅, 渭州大捷, 如今城中受戰亂影響,有些許損毀……”說到這??詭異地頓了頓,說城中是“些許”損毀實在是有些昧著良心, 那些西煌蠻子燒殺擄掠慣了, 可不會愛惜城中的房屋,一進來就放了一把大火,雖然後來及時撲滅了,但被燒毀的房屋不少。就連都督府都受到了戰亂影響, 有部分損毀。
不過想到如今?們背靠兩座礦,?清了清嗓子,底氣又十足起來:“大家陸續回城之後,若是家中有房屋損毀的,可到衙門登記,我們核實之後,會補償修繕重建的銀錢……”
?將城中的情形大致說了一番,先讓這些百姓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回去之後看見血氣衝天的渭州城受驚。
昨晚城中淪為了屠殺場,到了現在血腥氣都還未散。
百姓們聽說不僅打了勝仗,西煌十萬人馬還全滅了,雖然他們尚且不懂西煌十萬兵馬全滅所代表的的意義,但卻無法阻止?們激動喜悅。哪裡還顧上房屋不房屋的,有年紀大些的,想起曾經在西煌馬蹄下受的苦,都抹起眼淚來。
在薑述與朱烈的安排下,城外的百姓們分批有序地回了城中。
待百姓都離開了,李鳳歧才下馬,大步走向祭台。
那裡,葉雲亭與老王妃靜靜站著。
“母親。”李鳳歧先向老王妃行了禮,接著目光便看向葉雲亭,兩人目光無聲交彙。
“我乏的厲害,就先回去休息了。”老王妃瞧著兩人的神色,眼神慈愛,沒再夾在中間妨礙夫夫兩個,叫倚秋攙著自己,?了後頭的馬車。
李鳳歧深深凝著嘴唇乾裂的青年,手掌撫??的側臉,低聲道:“辛苦你了,累不累?”
“累。”葉雲亭沒有逞強,擔憂一.夜,?眼下陰影濃重,嗓音也有些乾澀。
“我帶你回去。”李鳳歧說完,掐著?的腰,將?抱上了馬。
葉雲亭雖然瘦削,卻身量高挑,並不算輕。但在他手?,卻好像輕飄飄沒什麼量。
“你休息一會兒。”李鳳歧讓他側坐馬上,將人按在自己胸口,用披風將?整個裹住。
眼前黑下來,葉雲亭被披風整個罩住。單獨隔出來的狹小空間裡,除了輕輕的呼吸聲,便隻有李鳳歧胸腔的跳動聲。
一下一下,平穩而有力。
就好像他這個人一樣,如山嶽巍峨,沉穩可靠,堅不可摧。
葉雲亭深吸一口氣,鼻間儘是獨屬於他的氣息,?眼皮往下垂著,就在這樣的令人安心的氣息裡,疲憊地睡著了。
李鳳歧控製著速度,帶著?慢慢往回走。
落在後頭的朱烈瞧瞧孤零零落下的季廉,唉了一聲,一副“真可憐不過不要傷心習慣就好”的表情對他說:“看來那馬車是給你準備了。”
——?們出城時帶了兩輛馬車,一輛是給老王妃的,還有一輛?原本以為是給王妃的,但現在看來,是給王妃的小書童準備的。
季廉撓了撓頭,“哦”了一聲,收回目光,趕緊?了馬車。
馬車速度可比李鳳歧要快得多,從他身邊經過時,季廉趴在車窗?探頭往外看,瞧見李鳳歧垂著眼,神色十溫柔。
?放下簾子坐回去,心想也不枉少爺昨天費了這麼大的勁兒。
李鳳歧帶著人回都督府後院時,就見穿著甲胄的葉妄興衝衝的跑來,?臉上又添了兩道傷口,左臂用繃帶吊在胸.,走路還有點一瘸一拐,傷不少,但都不算重。一張臟兮兮的臉上喜氣洋洋。
到了近,?張口要叫人,卻被李鳳歧一個動作止住了。
“?睡著了,有什麼事,晚些再說。”
葉妄低低“哦”了一聲,把胸中的激蕩興奮憋了回去,看著李鳳歧將人抱進了屋?。
“到了嗎?”葉雲亭睡得不沉,李鳳歧將?放在床?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咕噥著問了一句,手卻還抓著李鳳歧的衣角沒放。
真粘人。
李鳳歧瞧著那隻抓著自己衣角的手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