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著喝茶。
宋朝夕便道:“嬸嬸要是需要,我回頭就給您配,又不麻煩的。”
藍氏歡喜,謝氏也找她要了一個,藍氏不解:“你也睡不好?”
謝氏歎息一聲,苦笑著搖頭:“不是我,是我昱哥兒,他同窗都參加秋闈了,隻他因為腿腳不好,沒有機會,我看他夜夜睡不好心裡實在難受,就想給昱哥兒討一個。”
藍氏跟沈氏一向不對付,但跟謝氏這個姨娘關係尚可,便安慰她幾句,然而這些年該安慰的都安慰的差不多了,也說不出什麼新意來。
宋朝夕手頭有一些空的香囊,她把藥材塞進去,便帶著香囊去了藍氏的院子,庭芳正好也在,宋朝夕送了她一個乾花香囊,這香囊香氣清淡,掛在身上,處處留香,庭芳很喜歡。從藍氏那出來,宋朝夕又去了謝氏的院子,謝氏早年得寵,她的院子也算氣派,繁花叢生,布置得十分雅致,宋朝夕進去時,遠遠聞到花香中夾雜著濃鬱的中藥味。
身著湖色梅蘭竹暗紋刻絲褙子,頭戴珠釵的謝氏迎出來,感激道:“夕姐兒吩咐一聲,我讓丫鬟去取就是了,還煩你送來。”
宋朝夕想在府裡走走,把這府裡摸透一點。
“我閒著也是閒著,姨娘這是病了?”
謝氏反應過來,笑得有些苦:“姐兒剛回來,有所不知,昱哥兒三年前摔斷了腿,身體虛弱,至今沒好利索。”
昱哥兒是謝氏生的,跟朝夕同齡,隻是小幾個月。書中原身回來不久就撞見了容恒,滿心撲在容恒身上,對府裡的事並不關心,是以,朝夕並不知道謝氏的兒子摔斷了腿,一直躺在家裡休養,莫非謝氏的失寵和昱哥兒有關?
宋朝夕挑眉,“弟弟的腿好些了嗎?”
謝姨娘搖頭,“老爺請了很多大夫來看,就連太醫都請來了,都說昱哥兒的腿治不好,昱哥兒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年,十分消沉。”
宋朝夕沉吟:“那我下次再送些安神的香囊來。”
“安神?”
“用了安神的藥材會讓病人心情平靜和緩,不至於過分暴躁,對病人的休養有好處。”
謝氏感激不儘,千恩萬謝地把人送了回去。
他們一走,一個虛弱的聲音喊道:“姨娘。”
謝氏連忙進屋,扶著宋程昱起身,宋程昱麵色蒼白,身子瘦弱,謝氏每每看了都眼睛發酸,謝迎秋當年也是大家千金,頗有才學,隻是家道中落,才嫁給宋豐茂做姨娘,宋程昱一歲多,謝迎秋便教兒子開蒙,想當初她兒子也算一表人才,學富五車,她這個不受寵的姨娘,對爭寵不感興趣,就想著兒子能一飛衝天,參加秋闈,中個舉人,將來前途光明,也能給自己掙個臉麵,讓沈氏瞧瞧,她謝迎秋的兒子就是比沈氏養的那廢物好多了,誰知宋程昱在外出遊玩時,馬兒突然發狂,宋程昱從車上摔下來,斷了腿,自此便與秋闈無緣了。
謝氏想到這,斂住淚意,“這屋裡都是藥材味,回頭我讓丫鬟熏個艾,去去味道。”
一身月白色長衫的宋程昱溫和地笑笑:“姨娘,方才那是朝夕姐姐?”
謝氏點頭:“是她,前幾日剛回來的,沈氏真是狠心,明明兩個女兒一般長相一般年紀,她卻偏心幼女,把長女放在鄉下這麼多年,可笑的是,她精心嬌養出的幼女竟遠遠比不上在揚州長大的女兒。”
宋程昱好笑:“大姐姐真有那麼好?”
“是爽朗的性子,總之比你那二姐姐好,不似那般惺惺作態,你看,這是我朝你大姐姐要的香囊,有助眠的功效,我把香囊放在你枕邊,你晚上且用試試吧。”
宋程昱捏了捏香囊,這香囊針腳精致,樣式新穎,配色也很雅致,聞起來有股淡淡的香味,靠近時才能聞到被壓住的藥材味。
“大姐怎麼會做這個?”
這一點,謝氏倒是知道的,老太太雖然有心要庶女過不好,奈何嫁出去的姑奶奶也不傻,這些年,都在老宅招待侯府的人,但謝家有親戚在揚州開酒樓,謝迎秋上次回娘家探親就聽說姑爺早就靠藥材發家了,還給朝廷上供過藥材,隻是姑奶奶家甚少和京城這邊走動,也沒來過侯府,老太太雖然有心打探,可老太爺已經不在,侯府許多關係用不上,老太太有心無力,這事至今瞞得很好。
宋程昱被關在屋裡三年,十分向往外麵的世界,對這位散養在揚州長大的大姐,更為好奇了。
宋朝夕方向感不好,這次出來又沒帶青竹,她原路返回,誰知轉了一會便找不到回去的路,七拐八繞也不知去了哪裡。
忽而,路旁的院中傳來女子的哭聲:“我沒有!這是汙蔑!是汙蔑!”
一個婆子的聲音傳來:“汙蔑?你這小蹄子穢亂內宅,還敢跟我這叫囂!來人,把這丫鬟拖出去賣給人牙子!太太說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直接杖斃!”
宋朝夕超院內打量一眼,卻見一個穿青色衣服的丫鬟被兩個婆子壓著跪在地上,丫鬟頭發淩亂,抬頭時宋朝夕才猛地反應過來,這竟然是夢裡見過的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