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宋朝夕蹙著眉頭跟在孫媽媽身後,這是宋朝夕第一次進沈氏的院子,說來諷刺,雖然沈氏是朝夕親生母親,可不論是她還是原身,都未曾踏足過這裡。

宋朝顏坐在杌凳上,姿態優雅,見宋朝夕進去,笑著指向一旁包著碎花繡物的的杌凳。

“姐姐不要客氣,坐吧!”

宋朝夕要笑不笑,她雖然第一次踏足這裡,卻好似來了很多次,悠然自得,不動如山,進屋後一句話都不問,倒顯得宋朝顏有些沉不住氣。宋朝顏手指摩挲著茶盞,想著待會該怎麼開口說這件事,過了會,孫媽媽端了一盞茶進來。

宋朝夕抿了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孫媽媽泡的茶連上次宋朝顏拿出來的都不如,可見下人們慣會看眼色,知道宋朝夕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小姐,好茶壞茶都不過如此,再好的茶喝了也沒多大用。

隻是她嘴刁,不好的東西是一口都懶得吃的。

兩杯茶的功夫,沈氏才慢悠悠進來,宋朝夕記憶中,沈氏總是會無緣無故衝自己發火,可今天她神色從容,臉上不見怒氣,甚至還有抹不易察覺的心虛。

宋朝顏抿了口茶,拿著京中貴女的款兒,柔聲說:“姐姐從揚州回來也有一段時日了,在府中過得可還舒心?”

宋朝夕聽得有些發笑,“妹妹,我沒記錯的話,這侯府還輪不到你充大頭,不過是和我一樣的二房嫡女罷了,說到底是要外嫁的閨女,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呢。”

宋朝顏也不氣,隻輕輕一笑,事情到了這一步,家人都站在自己這一邊,宋朝夕的結局已經注定了,想到日後還要指望宋朝夕的血做藥引,想到宋朝夕注定了活不過這幾年,她便和氣道:

“姐姐好像對我很有意見?”

“不是好像,是本來就是,妹妹你完全可以自信點。”

宋朝顏氣得心口疼,每次見到宋朝夕她總會覺得自己被氣得心疾發作,她就不明白了,宋朝夕在揚州過的是什麼日子,怎麼會這般口舌伶俐,一點虧不肯吃,誰都說不過她,縱然是農家婦,也不會這般巧舌如簧。宋朝顏也想罵回去,可一來她嘴不如宋朝夕巧,二來她是侯府貴女的典範,侯府貴女無需會說,隻需要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就好。

“我不像姐姐從小在姑母家長大,學得跟村婦一般。”

“你不用學,村婦雖然粗野一些,卻比不過你這般扭捏作態,要學也是村婦們跟你學。”

宋朝顏雖然心中有氣,卻還是維持著姿態,罷了,宋朝夕已經這般可憐,她何必再去計較呢?雖然父親母親都猶豫過,可隻留一個女兒,他們最終選擇了自己,螻蟻再蹦躂,也終究是可憐的玩意兒罷了。

宋朝顏聲音溫和而從容:“姐姐你自小就喜歡跟我搶,母親送我紙鳶,你看著喜歡就想搶過去,父親送我九連環你也喜歡,嚷嚷著說九連環有你一半,叫我給你,彆人不管送我什麼,你都想占為己有,你跟我搶彆的就算了,但我萬萬沒想到,你連男人都要搶。”

原身又哪裡是要搶?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父親母親心裡隻有妹妹,買什麼東西從來隻買妹妹的,從來沒有自己的份,每次問起,母親就會說“你是姐姐,要讓著妹妹”“等妹妹不玩了,給你玩就是了”,原身自然不樂意的,表達不滿的方式就是去搶妹妹的東西,認定了那也有自己的一份。

可難道這一切都是原身的錯嗎?到底是不受寵的孩子,看到父母偏疼妹妹,心裡怎麼可能毫無想法?若不是沈氏和宋豐茂這般為人父母,原身又怎會如此?

“我雖然喜歡世子爺,可你到底是我的親姐姐,我們姐妹切莫因為一個男人傷了和氣。”宋朝顏說著,拿起手帕擦眼淚,偷偷覷了眼宋朝夕,卻見宋朝夕神色疏懶,細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上的釉色,眼神都不給一個,更彆說動情了。

她尷尬至極,調整了神色,勉強笑說:“國公爺身體不好的消息想必姐姐已經聽說了吧?國公爺的母親想給國公爺衝喜,董老夫人前幾日來府裡就是為了相看,想當然,母親和父親肯定想由我嫁入國公府,隻是我想了想,既然姐姐喜歡世子爺,就由姐姐嫁過去吧。”

宋朝夕聽笑了,眼前的宋朝顏麵色柔和,態度溫順,一副無害模樣,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被她騙去了,說的有千般好,其實不過是為了騙她成親,想取她的血治病。

宋朝夕笑了一聲,眼神漸漸冷了:“宋朝顏,拐彎抹角有意思嗎?以前我隻覺得你這人矯情又愛犯賤,現在才發現,你還虛偽的很。”

宋朝顏麵色驟變,也演不下去了,“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以為我稀罕你的容恒?真當你的男人是個寶,誰都稀罕?我實話告訴你,這樣的男人送給我我都看不上!”

宋朝顏攥緊手怕站起來,俯視著她冷冷一笑:“說好聽的話有意思嗎?看不上?你可知國公府是什麼樣的人家?國公爺是赫赫有名的戰神,聖上的同窗,放眼京城,沒有比國公府更好的去處了,彆說普通的朝臣了,就是宮中的貴人,當朝太子,內閣首輔,這一個個頂天的人物,也都要對國公爺禮讓三分,容恒是國公爺唯一的兒子,將來是要襲爵的,他自己亦是這京城有名的貴公子,不論樣貌還是才學都是頂尖的,你看不上他?你憑什麼看不上的?你要不要照鏡子看看自己,你一個在揚州商戶家裡長大的,你配看不上嗎?”

宋朝夕還是覺得這樣說話有意思,她眸中蒙了層霜,“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你也說容國公這好那好,誰都要給他幾分麵子,可這跟容恒有什麼關係?那都是他父親的功績!你說那些往他臉上貼金有意思嗎?張口閉口國公爺,說的跟國公爺是你什麼人似的,我沒記錯的話,妹妹你還沒嫁呢,你跟這國公府沒一點關係。”

自己揣在懷裡當寶一樣的東西被人這樣輕賤,宋朝顏不是滋味,忍不住冷笑:

“說的跟自己有都清高一樣,你要真看不上,又何至於經常往世子爺麵前湊?你第一次見他就是故意的吧?故意讓他認錯人卻不糾正,你次次見到他都在引起他的注意,你還敢說你對他沒想法?做人非要這麼虛偽嗎?我現在把他讓給你,你不抓住,你以為你能嫁的比這還好?”

宋朝夕察覺到不對,蹙眉看向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沈氏,沈氏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才說:“世子爺,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宋朝夕冷皺眉頭:“如果我不嫁呢?”

“蔡大人原配已經去了十多年,一直沒有續娶,著實情深,蔡大人如今在朝野中很有權勢,你父親一直想結交他,想必你嫁給蔡大人以後,他一定會疼你的。”沈氏低著頭,摩挲著手中的墨色茶盞。

宋朝夕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在等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蔡大人?”

宋朝顏幸災樂禍,“是啊,蔡大人,姐姐放心,蔡大人今天才六十八,還沒到古稀之年,尚有幾年好活的。”

宋朝夕整個人都炸了,她看向沈氏,“六十八?你想把我嫁給這種人?老太太也同意了?”

沈氏並不和她直視,隻道:“自然還沒跟老太太提,蔡大人雖然年紀大了點,卻很會疼人,老夫少妻他肯定會對你好的,女人家嘛,終其一生求的不過是一個體貼的男人。”

宋朝夕冷笑:“既然那麼好,那麼體貼,也才六十有八,那為什麼不把你的二女兒嫁過去?這麼好的福氣讓她來享該多好?”

宋朝顏笑笑:“這種好福氣當然還是留給姐姐了,讓你嫁給世子爺你看不上,若姐姐覺得世子爺不是良人,那就去蔡府享福吧!相信蔡大人一定會好好對姐姐的呢。”

饒是宋朝夕早有準備,可這一天真正到來時她依舊滿腔怒氣,她沉著臉走出沈氏的院子,太陽西斜,明明快入夏了,那薄薄的日光落在她身上卻叫人通體冰涼。

她沉默著走入長廊,正好與容恒對上。

見她神色不愉,用譴責的目光看向自己,容恒蹙眉:“我應該沒得罪你吧?”

“得沒得罪你不知道?你跟宋朝顏商量好的?是她讓你娶我的?”

容恒垂眸,看向寬大袖口上的竹葉青刺繡,沉默不語。這事到底是他虧欠了,若不是他找來薛神醫的徒弟,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他甚至覺得自己像是被人下蠱了一般,回頭細想時會覺得,那個願意取宋朝夕心頭血給宋朝顏治病的人不是自己。

宋朝夕漸漸逼近,仰頭與他四目相對,眼中有明顯的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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