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Z應了一聲,“吵到你了?”
她每日在家也沒什麼正事,他這麼說倒讓她有些心虛了,“醒都醒了,我想問您個事,我打算在水廊儘頭開墾一片花圃,再沿著湖邊種一些。”
“以後府裡有什麼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不需事事問我。”
宋朝夕懶懶打了個哈欠,長睫上掛著淚珠兒,眼睛都不睜,隻是抿唇輕笑:“您畢竟是爺,您是一家之主,我當然得向您彙報了。”
這話倒更像是打趣,容Z眼裡閃過笑意,他坐到床上,垂眸間發現她歪著身子時,寬大的中衣領口被扯落了,歪歪斜斜地搭在肩膀下頭,露出緞子一樣的雪膚,偏偏她自己沒意識到,眼都不睜,嘴唇還抿了抿,i麗卻慵懶。
她看著纖細,倒是沒想到……
他很快收回視線,不再看她。
宋朝夕迷迷糊糊又昏睡過去,半夜她翻了個身,手無意識地搭在他腰上,容Z緩緩睜開眼,她平日都規規矩矩往床的最裡麵躲,也就是夜裡睡迷糊了才會往他身前湊。她睡覺一點也不老實,而他多年行軍養成的習慣,睡眠特彆淺,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被驚醒,從前打仗時有幾次夜裡遇到敵人突襲,也是他反應迅速才保存了實力。這幾日他倒是慢慢習慣了她的存在,偶爾她這般往他身邊鑽,他也沒了防備。
也不知是好是壞。
她胸口壓著他,隔著薄薄的中衣,容Z渾身僵硬,不覺歎息一聲,這樣叫他怎麼睡。
宋朝夕次日醒來時,容Z早已不見蹤影,她進蓬萊仙境揪了幾片仙草嚼了嚼,眼見著皮膚愈發水潤透亮,才喚了丫頭進來。
青竹端著盆笑說:“國公爺卯時便走了,我看國公爺眼底有烏青,似乎沒睡好。”
卯時?算來他隻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有烏青也是正常的,宋朝夕打了個哈欠,她這才意識到他真的很忙,想來到他這個官位,每一個決定都牽扯整個王朝,絲毫馬虎不得。
她這個夫君可真不容易啊!忙就算了睡眠還不怎麼好,看樣子她得開個方子讓他調理一下了。
宋朝夕最終把粉的配方定了下來,她讓青竹冬兒幾個丫鬟都改用自己的粉,一天下來她觀察幾個丫鬟的妝麵,發現藥粉上妝後襯得麵部細膩白淨,久久不脫妝,雖然不如鉛粉白,擦上臉後都更為柔和,其實尋常女子多活動於內宅,哪需要日日擦得那般白?藥粉以藥物為主要材料,天然養膚,簡直妙不可言。
宋朝夕剛做完,就聽到容媛驚呼:“二嬸嬸,你在做什麼呀?”
宋朝夕樂了,她正愁沒人幫她試驗呢,看吧,來了個現成的。“我在做粉。”
“粉?是珍珠粉嗎?”容媛從小錦衣玉食,妝扮上也一直走在京中貴女的前列,用過的宮粉、紫粉、胭脂、口脂,樣樣都是最好的,可以說宮中的貴人們用什麼她就用什麼,琉璃閣當季的新品她也總是第一個試用,正是因為見得多,便一眼看出宋朝夕用的是珍珠粉。
“確實是以珍珠粉為主要原料,但我這個與其他粉不同之處在於,我的粉裡有許多滋補皮膚的藥材,以特定的比例加進去,有養膚的功效,傅粉同時可以養膚。”
市麵上的粉種類眾多,卻沒有一個以藥養膚的,這種說法容媛亦是第一次聽說,便果然來了興趣,“那我能用用嗎?”
宋朝夕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把瓶子往她手裡一塞,生怕她後悔一樣,叮囑道:“給你,記得用幾日後告訴我你真實的使用效果,若是不好的話,我繼續調整配方。”
她的笑讓容媛生出錯覺,好似自己就是被宰的小肥羊,笨拙地往她的刀口上撞,不過,二嬸嬸不叫彆人試用,卻隻把東西給了她,這說明什麼?說明二嬸嬸信任她,她在二嬸嬸心裡是特彆的!
容媛默默把白瓷瓶子塞進衣袖裡,“我知道了,嬸嬸,我不會叫你失望的!”
宋朝夕眯著眼,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髻,勾唇笑道:“我家阿媛最乖了。”
容媛心口湧動著十分陌生的情緒,嬸嬸竟然說自己是她家的!
好似被箭射中了心臟,這種心口一麻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莫名有種想抱住二嬸嬸的衝動。
於是,容Z從樓上下來時,便看到容媛羞紅了臉,直勾勾盯著宋朝夕看。
而他的小嬌妻正單手撐著倚在闌乾上,眼神瀲灩,要笑不笑,怎麼看都像一個勾搭小姐的書生。
站在容Z身後的梁十一,忍不住看向自家將軍的頭頂。
見到長輩,容媛很快回神,屈身行禮後便捧著臉飛速跑了。
容Z很高,他穿著玄色長袍,氣勢威嚴,站在樓梯上俯視她時,給人所未有的壓迫感,難怪容媛都被嚇跑了。宋朝夕笑問:“國公爺你長得也沒那麼凶嘛,怎麼一來就把人給嚇跑了?”
容Z眼中閃過笑意,“你倒是不怕我。”
宋朝夕心道,你又不吃人,有什麼可怕的。
容Z看她一眼,徑直走在前麵,“跟我來。”
宋朝夕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奇怪,跟進屋裡才發現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透明的盤子,裡麵盛放著幾顆飽滿的桃子,這桃子不像外麵賣的那些,倒像是自家樹上摘下來的。
“這是……”
“是北邊林子裡種的,原先有許多,每年夏天都落了一地,聖上把這片湖贈我之後,許多人來要桃樹,我送了一些出去,如今僅有幾棵剩下了。”
宋朝夕完全理解那些人的想法,容Z這的桃子又大又紅,跟街上售賣的不是一樣的品種,顏色又鮮豔,看著都很有口感,她又發現地上有一筐尚未洗過的,個頭比盤子裡的稍小一些,品相也差許多,不由疑惑:“那些是送人的?”
“嗯,皇上的寵妃有了身孕,昨日寫信來要桃子,我讓人送一些進宮裡。”
宋朝夕失笑,給皇上的桃子比自己吃的小,她這夫君倒是有意思。她笑起來眼睛發亮,整張臉立刻生動起來,讓人覺得眼前一晃。
宋朝夕拿起最紅的那顆桃子,張開紅唇咬了一口,桃汁四溢,汁水溢出唇角,她拿帕子擦了擦,桃子很甜伴隨著濃鬱的香味,與她想的一樣,實在好吃極了,她拿起一顆遞給他,他卻不接,隻道:“你若無聊,可以去摘桃子打發時間。”
宋朝夕眼睛愈發亮了,“在哪?你帶我去?”
他原本就在想要不要帶她去,聽她這麼一說,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他走在前頭,宋朝夕邊啃桃子邊跟在後麵,等到了那,她才發現他沒帶彆人,桃樹下就隻有他們兩人。
桃樹不算高,可每一根枝頭都擠滿了果子,壓得枝頭沉甸甸的,宋朝夕掏出一塊綢布來包著,摘了最紅最好吃的,留下青澀的任它們繼續生長。恐怕這國公府的桃子沒人敢隨便摘,這棵桃樹上就連最低的枝頭上都沒有采摘過的痕跡,宋朝夕摘得很高興,不一會就有滿滿一籃子了,過了會,她看到一個有她兩個拳頭大的桃子,可惜位置太高了,她踮起腳尖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她看向那桃子,回頭衝他挑眉,要笑不笑,“國公爺?”
容Z從後麵抱起她,身體騰空的瞬間,宋朝夕有些許錯愕,其實她隻是想讓他幫忙摘而已,誰知他竟把她給抱起來了。朝夕今日穿一件軟煙色的紗衣褙子,倆人離的很近,他的氣息嗬在她腰間,隔著輕薄的紗衣透過來,灼熱難忍。他從外表看隻能算精壯,不像他那些隨從一看就是武將,可他胳膊結實有力,輕鬆就能穩穩抱起她,哪怕抱得這麼高也沒有絲毫晃動。
宋朝夕忽而想起來,近日她晨起時,他都不在,聽丫鬟說他是去練武場習練了,又說有兩位將軍也會過來陪他練武,難怪這幾日宋朝夕沒喂他吃仙草,他的神色卻沒變差,反而比從前更有血色了。
“怎麼不摘了?”他沉聲問。
意識到自己正在發愣,她趕緊回神,摘到了最大的那顆桃子,拍拍他的手背,“國公爺,放我下來。”
容Z卻沒立刻放她,等宋朝夕滿眼驚訝地轉頭凝視他,他才緩緩垂眸,將她放在地上,又恢複冷肅端方的模樣,“摘足了?”
“摘足了,要不要送一些給母親和其他各房。”
“我已經以你的名義送去了。”
宋朝夕微微愣了一下。
不知不覺就到了葡萄成熟的時候了,葡萄上蟲子多,第一串葡萄成熟時,宋朝夕懶得自己去摘,便叫下人把那葡萄摘了下來,她將葡萄剝皮,放入挫好的冰裡,酸甜的葡萄冰冰涼的,吃入口中很是舒服。
她穿著薄紗,眯著眼吃得十分享受,卻忽然有丫鬟來報,說是老夫人喊她去一趟。
宋朝夕微愣,她近日照常給老夫人請安,但老夫人很喜歡她,對她十分仁慈,從不叫她在旁伺候,這還是老夫人第一次主動找她。
宋朝夕去了才發現容Z也在,她進去時,他坐在圈椅上看了她一眼。容恒正站在他麵前恭敬地站著,老夫人正在笑著說話,她見到宋朝夕招呼她過去,笑了笑,“朝夕,我正有事要跟你說,太後賜婚,世子爺不日就要成親了,你是他母親,這事還得你幫著操持。”
宋朝夕一愣,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容恒,可容恒竟然要成親了?也是,宋朝顏最近沒有動靜,容恒又是國公府的世子爺,因為容Z的關係,來說親的媒人差點踏破了門框,成親也是正常的。
隻是,男主就要這樣拋下女主了?宋朝夕總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