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上了馬車,見他久久不上來,便掀起車簾,衝他眨眨眼,促狹一笑:“國公爺,怎麼還不上來?是等著妾身拉您?”
她說著果真伸出手,玉指纖纖,細膩白嫩,如蔥一般的手指還衝他勾了勾,倒跟她人一般讓人無法拒絕,容Z冷沉的眼緩了下來,心中的懷疑也慢慢消散,他伸出自己寬大的手,握緊她,一個用力上了馬車。
宋朝夕挑眉,似笑非笑:“看來國公爺是等我拉您呢,國公爺若下次有類似的需求,可以跟妾身明說,妾身旁的不行,這點小事還是可以滿足您的。”
容Z不理會她的打趣,微弱的光線下,他看到她耳垂上有一個針尖大的紅痣,打眼一看竟像是戴了耳墜一般,他伸手捏著她米珠一樣的耳垂,聲音低啞:“這種事倒不用你滿足,你隻需鍛煉好身子,在彆的事上滿足我便可。”
宋朝夕竟然瞬間聽懂了,她覺得自己被國公爺帶壞了。
耳垂被人輕柔捏著,酥麻的觸感讓人忍不住眯著眼,宋朝夕乾脆湊近一些,像個等著主人撓下巴的小狸奴,惹得容Z忍不住發笑。
宋朝夕第一次進宮,倒也不算緊張,但她一想到宋朝顏伺候太後數月,心中難免擔心起來。
容Z的轎子是可以抬進去的,隻是今日不止他一人,顯然是不能直接乘轎進去的。
皇宮很大,和宋朝夕想象的一樣威嚴,紅瓦黃牆,雕梁畫棟,說不出的雄偉壯麗。宋朝夕踩在青磚上,想象著年歲賦予這座皇宮的深沉,心也跟著深沉了一些。
進入宮殿時,太後正坐在殿中,果然是禮佛的人,打扮的不算奢華,衣服也穿的稍顯樸素,和宋朝夕想象中完全不同。
容Z一個外男不方便待太久,正好相權公公替皇上來尋他,他便帶著容恒離開太後的寢宮。
容Z臨走前看了她一眼,宋朝夕眨眨眼回了個“放心”的眼神。
她回神時,和宋朝顏一起行了禮。
曹太後卻像是沒看到她,衝宋朝顏招招手,歡喜道:“阿顏,你到我身邊來。”
她沒叫宋朝夕起來,宋朝夕隻能行著禮,頭都不能抬,太後像是根本沒看到她,抑或是看到了,故意在給宋朝顏撐腰,宋朝夕挑眉,忍不住想笑,縱然夢中提醒她,宋朝顏伺候了太後數月,得了太後的歡心,可僅僅是數月的功夫,縱然感情看著不錯,卻到底沒有彆的牽絆,顧顏僅僅是在太後這有幾分薄麵,若說能叫太後為她和容Z作對,亦是不可能的,她倒要看看,太後會不會真的把宋朝顏放在眼裡。
想清楚這一點,宋朝夕也不怕,以不變應萬變。
太後旁若無人地和宋朝顏聊天:“一彆數月,阿顏嫁給容世子可還習慣?”
顧顏柔聲回了話,她瞥向一板一眼行禮的宋朝夕,心中無比暢快,她已經許久沒看到宋朝夕吃癟了,縱然宋朝夕在府中是她婆婆又如何?她有太後撐腰,這宮中是太後的地盤,宋朝夕再能耐也不可能動搖太後的心,有太後護著她,她在這宮中不用受一丁點委屈,若她能問太後求個郡主的封號,以後宋朝夕見著她不僅不敢給她臉色看,還要按照規矩,給她行禮。
她心情很好地跟太後撒嬌:“阿顏好久沒看到您了,一直很掛念太後,猶記得太後有頭痛的毛病,阿顏前幾日跟人學了一套按摩的方法,聽聞以這個方法按摩,頭疼的毛病會緩解許多。”
太後眼中疼愛做不得假,她靠在圈椅上,任由顧顏替她按壓額頭,倆人很有默契地忽視宋朝夕,過了許久,顧顏手臂都按酸了,太後才緩緩睜開眼。
她像是才看到宋朝夕一般,威嚴道:“你就是嫁給國公爺衝喜的永春侯嫡女?”
宋朝夕神色如常,並沒有被她的氣勢嚇到,隻是跪下給太後行了標準的禮儀。
“回稟太後,臣婦正是永春侯嫡女宋朝夕。”
太後沉聲道:“抬起頭來!”
宋朝夕依言抬起頭,神色淡然地與太後對視,太後看到她這張臉,驚豔許久才回過神,宋朝夕和以前的宋朝顏實在太像了,可縱然容貌相似,宋朝夕卻比宋朝顏高出半個頭,倆人氣度亦差了很多。且從前的宋朝顏麵色蒼白,羸弱柔順,乍看下也是美的,可這種美沒有根基,總經不起細細推敲,眼前的宋朝夕卻不一樣,宋朝夕美的直白,無論你如何挑剔,也不能否認她是美的。
曹太後莫名蹙了眉頭,按照宋朝顏所說,她的姐姐是個隻會跟她搶東西,看不得妹妹一點好,沒有一點教養的女子,為了拆散妹妹的婚事,宋朝夕這個做姐姐的竟然強行嫁給妹妹的心上人之父。
曹太後早年也有一個姐姐,姐姐先她一步進宮嫁給皇上,後來她隻能嫁進來做繼室,站在一個妹妹的角度,太後太明白宋朝顏的痛苦了。
宋朝顏的姐姐什麼都要爭搶,人前一套人後一套,還算計妹妹的嫁妝,太後的姐姐也任性刁蠻,事事都掐尖要強,太後從前在娘家吃了姐姐不少虧,以至於她對宋朝顏的痛苦感同身受,那日她在山中遇到猛獸攻擊,被宋朝顏救下,為了報答這個柔弱可憐的女子,太後許她一個心願,宋朝顏提出這個請求時太後還曾猶豫,若直接把宋朝顏嫁給容恒,定然會引來容國公的反感。
如今容Z手握重兵,權傾天下,偏偏跟皇上關係好,皇上也不疑心他,太後不傻自然不可能去得罪這樣的人,可她既已許諾,萬沒有毀約的習慣,於是她為宋朝顏謀劃,讓她以嘉慶侯府庶女的身份嫁過去。
太後原以為容Z娶了這樣的妻子著實委屈了,誰曾想如今一看,此女子和宋朝顏說的完全不同。
要說各家命婦進宮都要熟知禮儀的,可命婦們縱然練習過卻也絕不可能做的滴水不漏,宋朝夕卻不一樣,她行禮的動作極為標準,膝蓋怎麼彎,手怎麼擺,腰怎麼屈,就連手指的弧度都堪稱模板,縱然是宮中最嚴苛的教習嬤嬤來看,也挑不出一點差錯來。
更何況她一身朱衣,氣質雍容,模樣明媚卻不妖冶,任誰來看,她都是高門閨女的典範,太後年紀大了,總忍不住以婆婆的眼光看晚輩女子,要她看,每個婆婆都想找宋朝夕這樣的兒媳婦。
太弱的兒媳婦撐不起門楣,身為大家嫡母,兒媳要做的不僅是伺候夫君,還需要管理府中幾百號下人,管理嫁妝的田莊鋪子,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撐得起的,可宋朝夕氣質淩而不厲,哪怕見自己這個太後也沒有絲毫露怯,縱然自己刁難她,她卻說話不卑不亢,進退有度,就是對她印象不好的太後,也不由懷疑,宋朝顏說的話是否有水分了。
太後回過神,神色緩和了一些,“果然和老國公夫人說的一樣,氣質大方,非一般閨閣女子。快彆跪著了,要是跪壞了叫容國公知道,肯定要跟哀家心生芥蒂的。”
宋朝夕神色如常,“臣婦麵見太後,內心歡喜,跪一下也是應該的,夫君貴人事忙,臣婦怎會拿這點小事去煩他?”
太後沒想到她這般有眼力見,一點就透,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顧顏見太後跟宋朝夕有說有笑,不由也有些急了,在山上時,她每日都在哭訴自己的不幸遭遇,太後憐惜她小小年紀就遭到如此對待,便答應要為她做主,在她的有意表現下,太後很喜歡她,也如約替她賜婚,她這次進宮本打算好好跟太後訴苦,說她這個做兒媳婦的有多不容易,讓太後為自己做主,誰知太後竟然跟宋朝夕聊上了?還聊得不錯的樣子。
太後畢竟是女子,見宋朝夕皮膚好,忍不住問她有沒有保養的秘方,還好宋朝夕早有準備,她讓人呈上一個白色描牡丹花樣的瓷瓶子,遞給太後,“這是朝夕在揚州時,從一個神醫口中得知的配方,神醫說這個配方用完後人會變得皮膚細膩,膚如凝脂,縱然是年老的婦人用了亦可以一夜回春,像剝了殼的雞蛋一般,臣婦回來便按照神醫給的配方調製出這款養顏膏。”
太後明顯意外,女子就沒有不愛美的,縱然她身為太後,有專門的太醫為她調製保養品,可絕大部分保養品也隻能達到養膚效果,若說一夜回春這也太誇張了些,縱然是前朝後宮有妃子為了爭寵用了一些加了麝香的藥膏,可那些藥膏最多能讓肌膚細膩些許,宋朝夕說的這種功效,簡直是不可能的。
太後半信半疑,“這方子果真有效果?”
宋朝夕抿唇輕笑:“有沒有效果,太後用一用便知了。”
太後果然來了興趣,讓丫鬟打開那白瓷瓶,替她敷麵,丫鬟將質地滋潤的藥膏擦在她臉上,起初太後並未察覺到太大的效果,可過了一會,她肌膚竟微微發熱,隨即越變越好,真像剝了殼的雞蛋,隻須臾功夫,人好似年輕了許多。
身旁的丫鬟趁機恭維道:“太後用了這養顏膏,說是少女也有人信的。”
“可不是,太後肌膚本就細膩,又有國公夫人的養顏膏,自然效果明顯。”
“太後還和二十多年前容貌一樣,老奴都老得滿臉皺褶,可太後卻依稀還是少女模樣。”
誰都喜歡被誇獎,縱然曹太後已年過五十,卻也十分愛美,她不愛華服,卻對駐顏術十分感興趣,平日一直以珍珠敷麵,也堅持口服珍珠粉,她用的一直是最珍貴的南珠,可縱然是一萬顆南珠加在一起,也不及宋朝夕這養顏霜有效果,太後摸著自己滑膩的肌膚,心裡歡喜,早已把宋朝顏拋去腦後,拉著宋朝夕仔細問了養顏霜的用法,宋朝夕也如實說了。
太後又問了她一些保養的手法,宋朝夕提了幾個自己慣用的法子,太後身在宮中,哪裡知道民間竟然也有宮中不知道的手法,當即叫身邊伺候的人記下。她跟宋朝夕聊得熱絡,以至於完全沒意識到身旁還站著個宋朝顏。給宋朝夕穿小鞋?不存在的。
顧顏初時還站在太後身邊,後來卻被宋朝夕不著痕跡地擠開了,顧顏蹙眉又想擠進去,可那些丫鬟嬤嬤也都是看菜下飯的,一眼看出這婆媳倆不合,隻顧著拍宋朝夕馬屁,竟生生把她擠到數米之外,顧顏想跟太後說句話都插不上嘴。
太後有了養顏霜,再看宋朝夕竟越看越滿意,她把宋朝夕拉到自己身邊來,笑著拍拍她的手,“哀家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妙人,不瞞你說,哀家在後宮數十年,還沒用過比這更好的方子呢。”
宋朝夕忍不住勾唇,她送給太後的養顏膏是她在揚州時便用著的一個方子,隻是進給太後這瓶裡麵加了她的仙草,現如今她不敢冒然把仙草交給彆人,生怕被人知道這個仙鐲,可若是進給太後,一年不過數瓶,也沒什麼風險。
顧顏眉頭緊鎖,宋朝夕又不會醫術,怎麼可能有那麼好的藥膏?定然是手鐲中仙草的功效,她看向宋朝夕腕上的鐲子,手帕越攥越緊。
宋朝夕適時一笑,“其實臣婦還有一個治偏頭痛的藥方,聽聞世子夫人說太後頭疼,也不知道這方子起不起作用。”
太後偏頭痛是經年的老毛病了,那時她懷著聖上,宮中鬥的厲害,她的死對頭高貴妃得知她就要生了,便買通接生嬤嬤,故意製造她難產的假象,她那時候不得寵,為了保下孩子,不得不鋌而走險提前生了孩子,月子裡也提心吊膽,生怕孩子被人謀害,正因為月子沒坐好,她落下了偏頭痛的毛病,可她貴為太後,什麼樣的太醫沒見過,若是從前她肯定不會把宋朝夕當回事,可方才宋朝夕的養顏膏那般有效,以至於她竟沒有絲毫懷疑,“效果真那麼好?”
宋朝夕笑笑,“用我配成的藥方擦在太陽穴上,同時再配合吃藥和針灸,不出三月就能好。”
太後當然知道,以宋朝夕的身份,絕不敢誇下海口,說話肯定都是收著的,所以,這話已經是有所保留了?莫非她頭疼的毛病真有好的一天?太後眼下是徹底忘了還有個叫宋朝顏的人站在邊上,眼巴巴看著自己,她滿心都是養顏膏和偏頭痛的藥,對宋朝夕的態度比宋朝顏好數倍,熱情的不像話。
顧顏臉都黑了,從得寵到失寵,她隻用了半個時辰。
忽而,一個比宋朝夕大一些的男子跑進殿中,繞到太後身後,親昵地嚷嚷:“母後,郢兒無聊了,母後快陪兒玩遊戲。”
太後眸色柔和,卻在看到他臉上的劃痕時,臉猛地一沉:“王爺身邊的人是怎麼伺候的?明知道王爺心智單純,還讓王爺受了傷。”
丫鬟們跪倒一地,戰戰兢兢地求饒:“奴婢該死!是王爺跑到假山上,王爺身強力健,身手又靈活,奴婢們實在追不到。”
太後皺著眉頭,“若再有下次,哀家定然不輕繞!”
丫鬟們戰戰兢兢地應了。
宋朝夕看向這位王爺,這位王爺恐怕傷到了腦子,動作稚嫩,怎麼看都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但宋朝夕莫名覺得有哪點不對,好像她漏掉了什麼重要信息,心裡有說不出的奇怪。
“漂亮姐姐,你陪我玩花繩。”說著,王爺眨眨眼把花繩套在自己身上,要宋朝夕去翻,宋朝夕微微怔住,正要配合他,忽而王爺被自己的衣裳絆了一跤,宋朝夕反應迅速,立刻拉住他,這一拉,她手指擱在王爺的手腕上,如把脈那般,探到了王爺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