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 / 2)

容恒麵無表情,語氣淡極了,“我不用你伺候,你伺候母親吧。”

顧顏莫名委屈,容恒已經許久沒和她說話了,即便說話也是這樣愛答不理的。

她當然不是真的想伺候宋朝夕,宋朝夕倒是好命,老夫人從不叫她伺候,要知道兒媳伺候婆婆可不是一件輕鬆事兒,兒媳要站在婆婆身邊,婆婆眼睛看向哪道菜,兒媳的筷子就要伸向哪道菜,婆婆若是吃油膩了,兒媳就要給婆婆端解渴的茶,不時端茶倒水,遞毛巾遞淨手的器具,再加上久站,一番折騰下來,哪個伺候的不是腰酸背痛?宋朝夕是她親姐姐,卻天天擺婆婆的譜,讓她像丫鬟一樣垂眉順眼,她怎麼咽的下這口氣!宋朝夕算什麼東西,也配叫她來伺候!再說她手好不容易才好一些,手臂舉著時間長都會發酸。

雖則宋朝夕嘴上說不要她伺候,可顧顏卻猶豫了。她前些日子把容恒拒之門外,這段時間無論是她自己還是丫鬟去請,都沒把容恒請過來,她原本隻想拿拿勁兒的,誰知卻拿滑了,現在容恒不去她房裡,若是長久下去,她就會成為國公府的笑柄,老夫人不喜歡她,婆婆不喜歡她,偌大的國公府連個為她做主的人都沒有。她現在要是坐下,連個孝順的美名都博不下,想到這,顧顏咬咬牙說:“能伺候母親是兒媳的榮幸,母親就讓兒媳伺候吧!”

她隻是說些好聽話,老夫人都不讓宋朝夕伺候,所有兒媳孫媳都坐在桌子上用餐,怎麼可能就讓她一個人站著?她這麼一說大家都要過來勸她,屆時她孝順的名聲有了,也不用做任何實事,一舉兩得。

誰知她說完後,屋中靜謐了一瞬,容Z麵容冷肅地坐在上位,等老夫人拿起筷子,他沉聲發話:“都吃吧!”

眾人才敢拿筷子。容Z很少在家吃飯,他坐在那什麼都不用做,闔屋的人都十分拘謹,容媛容彥容恒幾個小輩更是大氣不敢出,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他這一打斷,竟然沒一個人想起來要客氣一下,讓顧顏不要伺候,讓她坐下一起吃。

老夫人忘了,容Z忘了,容灃等人忘了,就連容恒……都垂著眸好似沒看到她。

顧顏委屈極了,她隻是說說好聽的話,大家怎麼就當真了?她又不是丫鬟,宋朝夕還真好意思叫她伺候?可那話是她自己說的,她不能打自己的臉,隻能強顏歡笑地給宋朝夕布菜。

宋朝夕享受著這位兒媳的伺候,有些想笑,人啊,裝樣子裝裝就算了,可不能裝過頭,她都叫顧顏坐下了,顧顏卻偏要表現,現在讓她表現,讓她給自己布菜,她卻委屈地不行,好像全家人都欺負她似的。

宋朝夕心情大好,餘光掃到顧顏的臉,卻愣怔片刻。

日光透過扇照進來,一襲暖黃色繡花短襖的顧顏,肉眼可見地回春了,仿佛那日皮膚鬆垮,一夕衰老的顧顏僅存在於宋朝夕夢中,宋朝夕微微出神,顧顏的臉部像是被一根線緊緊提拉著,雖則麵部緊繃許多,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陳金忠說京城有家醫館裡的神醫會麵部提拉的秘術,廣受追捧,可就宋朝夕看,此手法危害不小,不顧病人死活便盲目行醫,這倒是像薛神醫能做的事。

薛神醫回京城了?宋朝夕挑眉,忍不住輕笑兩聲,看來當初她的懲罰太輕了,薛神醫和顧顏都不長記性,既然這兩人都往自己眼皮底下跑,那她也不會坐以待斃。

回去的路上,宋朝夕跟在容Z身後,倆人不緊不慢地朝後院走去,宋朝夕想到顧顏自作聰明,卻站得腰都廢了,手也不停發抖,便越想越高興,不由噗嗤一笑,戳著容Z的後背,笑問:“國公爺,方才兒媳伺候我,你怎麼不讓她坐下?”

她這一笑,讓冬日恍若春光,容Z笑笑地看她,“她是兒媳,伺候你是應該的。”

宋朝夕忍笑,他又不是苛刻的性子,“那我也是母親的兒媳,我都沒伺候母親。”

容Z絲毫不覺得雙重標準有什麼錯,隻摩挲著左手的迦南木串珠,神色如常,“你是你,她是她,她年輕需要多磨練。”

宋朝夕噗嗤一笑,滿目流光地站在那,“不就是覺得她上次冤枉了我,想替我討回來,國公爺,你對朝夕的好朝夕心領了。”

容Z並不承認,和往常一般沉默不語。他走得比她快半步,宋朝夕不動便落在後麵了,他往前走了幾步,頓住,好笑地回頭,用拿著串珠的左手朝她伸去。“過來!”

宋朝夕抿唇輕笑,她今日頭發鬆鬆垮垮地挽著,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一笑便奪目得令人眩暈。她並不動,隻挑眉看他,今日容Z玄袍皂靴,一貫的沉穩威嚴,奈何她一點不怕他,在她眼裡,他縱然權傾朝野,也不過是她夫君。

容Z好笑地搖頭,罷了,她年紀小,是小孩脾氣,歪理邪說又多,讓著點寵著點也是必要的。若他不順著她,她胡攪蠻纏起來可真會叫人頭疼的。

他走到她麵前,“這樣行了?”

宋朝夕偷笑,“謝謝國公爺回來接朝夕,朝夕不識路,沒有國公爺帶著,會迷路的。”

容Z哪會信她這番胡言亂語?但她衝他撒嬌,他還是很樂意的。

回廊很深,二人並肩同行,丫鬟小廝成群跟在後頭伺候。

程媽媽遠遠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差點把牙咬碎了,眾人都說國公爺對她家主子好,她也一直是這樣以為的,畢竟國公爺成親後沒有續弦也沒有收姨娘通房,院中乾乾淨淨,男人能做到這般,除了深愛還作彆的解釋?所有人都覺得國公爺對程氏好,哪怕國公爺甚少回京,哪怕夫妻二人每每見麵都隻餘尷尬,可程媽媽依舊覺得國公爺心中隻有程氏一人,以至於程氏去了多年,他都沒有續娶。

可國公爺續弦後,程媽媽忽然不確定了。

國公爺對女子向來冷淡,卻對宋朝夕如此溫和,他不喜女子近身,卻和宋朝夕夜夜同寢,此外處處維護宋朝夕,以至於宋朝夕的地位越來越穩,再這樣下去,宋朝夕便要成了這府裡名副其實的女主子了!程媽媽莫名覺得宋朝夕的笑刺眼,她家主子才是這府裡堂堂正正的國公夫人,宋朝夕憑什麼可以獨占國公爺?

她衝上去站到國公爺麵前,笑道:“國公爺,夫人。”

其樂融融的氣氛忽然被打破,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打量程媽媽,不鹹不淡地問:“程媽媽有事?”

程媽媽從沒把她當成府中的女主子,自然也不會向她稟告,程媽媽笑笑:“國公爺,老奴有事要稟報國公爺。”

宋朝夕挑眉,懶懶看向指尖丹蔻。呦,一個下人也敢給她下馬威,越過她直接向容Z稟告?程媽媽還真當自己是半個主子?不過是程氏的陪房,偌大的國公府,光是陪房沒有五十也有三十了,人家的陪房縱然有幾分體麵,卻也不會妄自尊大,程媽媽倒好,當著容Z的麵敢給她臉子,真是能耐了。

容Z並未說話,他沉默時所有下人都垂著頭,大氣不敢出,程媽媽在他極具壓迫感的視線下,冷汗都要下來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僭越了,國公爺是什麼人物,他來往的都是朝中忠臣,隨便一個手下拎出來也是有品的將軍,她倒好,竟敢跑到國公爺麵前來找存在感,實在是唐突了。可她沒辦法,她就是希望國公爺能記得自己主子,希望宋朝夕認清自己的身份。

容Z蹙眉,冷沉著臉:“府中的事全部交由夫人打理,你有什麼時候直接稟告夫人。”

程媽媽急了,一副為宋朝夕著想的模樣,“可是老奴要稟告的事不宜直接稟告夫人……”

容Z神色莫辨,“既然不宜稟告夫人,那也不必稟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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