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2 / 2)

宋朝夕看他一眼,梁十一真是長進了,跟國公爺時一本正經的,整日苦大仇深,隻照看她幾個月,就學會講笑話了。

“再加點蜜橘和燕窩粥。”

在水中掙紮了很久的宋嘉良冷得嘴唇發紫,牙齒打顫,他好不容易遊到岸邊,哆哆嗦嗦地爬上遊廊。寒風凜冽,他環抱著自己,冷得雙腿打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宋朝夕太過分了!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他呢?他可是永春侯府世子爺,要是把他凍壞了,怎麼給永春侯府傳宗接代!到時候沈氏饒不了她!

她為什麼不給他一件衣服?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她看不出他真的很冷嗎?

宋朝夕冷眼欣賞著他哆哆嗦嗦的樣子,“被人推下水的感覺怎麼樣?”

宋嘉良腦子一片空白,已經無力思考了。

“你竟然敢推我!”

“我推你怎麼了?推你宋嘉良還要挑日子?且我不過是推你一下,你又沒死!我為什麼沒推彆人?你應該反省一下你自己,要不是你有問題,我能推你嗎?”宋朝夕攤手,一副無奈的模樣。

她這話十分耳熟,宋嘉良恍然記得自己剛說過。

沒等他說話,宋朝夕便坐在青竹端來的圈椅上,漫不經心地打量他,“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宋嘉良微怔,有些茫然地看向她,肥胖的臉因為寒冷有些泛紫,表情也變得遲緩,完全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

宋朝夕聲音漸漸冷了下來,“這個歲數卻一點長進沒有,出了事犯了錯不知悔改就算了,還把錯誤推給彆人。我宋朝夕可沒有慣著彆人的習慣,下次你要是再敢來國公府衝我大呼小叫,我就叫人把你推落山崖,讓你嘗嘗被人推下去的滋味。”

憤恨、酸澀、不甘、迷茫……宋嘉良眼中閃過許多說不清的情緒,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人管教他,母親向來縱容,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錯,到了母親嘴裡都是彆人的錯,日子長了,他漸漸也覺得母親都是對的。打了彆人是那人欠揍,占女孩子便宜是女孩放蕩,跟人不和是對方不配,把人推落山崖是那人活該!父親雖然總訓斥母親,卻也默認母親的做法,長這麼大,宋朝夕是唯一一個訓斥他的人!

忽然一個身影跑近了,沈氏看到濕透的宋嘉良,氣得眼冒火花,她盯著宋朝夕惡狠狠道:“你竟敢這樣對你弟弟!他有什麼錯?他還是個孩子!”

宋朝夕挑眉站起來,“孩子?誰的孩子?他又不喊我娘,還指望我慣著他不成?”

宋嘉良低著頭瞥了沈氏一眼,猛地推開她,轉身跑掉了。

沈氏錯愕慌亂,她就這麼一個心肝,宋嘉良從小嬌生慣養,對她言聽計從,從不反抗,哪怕他已經十五了,還整日要她洗臉穿衣喂飯,母子感情好得很,這還是第一次宋嘉良不理她。

後院的動靜實在太大,等容恒趕到時,就見沈氏惡狠狠盯著宋朝夕,好像要把她大卸八塊。看到宋朝夕無恙,他才放下心來。他告訴自己,他隻是來看看她好不好,父親不在,他是國公府的世子爺,又是二房唯一能說的上話的人,她如今懷有身孕,不適合處理這些事,他過來也是應該的。

容恒眼神複雜,“母親您沒事吧?”

宋朝夕沒想到他會來,隻淡淡地點頭,“我很好,有勞世子掛心了。”

容恒垂眸,忍不住苦澀一笑,她對父親說話從來不是這個語氣,對他卻一直不客氣。

他不該怪她的,當初要不是他,宋朝夕也不會嫁得如此匆忙,她根本不是自願嫁給父親的。

他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想,如果當初他不昏頭逼宋朝夕要心頭血,是不是也有機會爭一爭的?

她若用對父親的語氣跟他說話,衝他愛嬌地撒嬌,應該很惹人疼吧?她對外人冷淡,私底下卻是那個樣子,會被吹亂心湖,真的不怪他。

晚上,顧顏過來伺候容恒,容恒已經好幾個月沒來她房中了,顧顏受寵若驚,纖細的手落在他身上,替他解開衣帶,到後來,她乾脆環住他,溫暖的身子貼著他的胸口,聲音又嬌又軟:“世子爺,顧顏伺候您?”

容恒闔了闔眼,捏著眉心,忽而覺得提不起興致來。

他也不知道今日為何來她房中,明明二人已經冷戰許久了。可他還是來了,就想看看她這張臉,誰知來了才想起來,顧顏早已不是從前的模樣了。隻是側臉依稀還有幾分從前的影子,也有些像她。

容恒望著她出神,忽然覺得自己記不起宋朝顏真實的模樣了,隻覺得眼前這個整骨過的女人極其陌生。

容恒掀起被子下床,淡聲說:“你早些睡吧,我明日再來你房中。”

顧顏滿麵錯愕,她衣服都脫了,隻穿了件粉色肚兜,身上還特地擦了香粉,雖則她有孕不到三個月,不宜同房,可她跟圖冊上學了些花樣,如果他要她侍寢,她也可以滿足他,大不了辛苦一下,可她沒想到,她都這樣主動了,他卻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而盯著她的臉出神,像是在看彆的女人。

他在看誰?顧顏心裡忽然冒出一個不可能的猜想,這猜想讓她像被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清醒了。這段時間以來容恒不正常的反應陡然有了解釋,他每每見到宋朝夕都很不自然,完全不是繼子對繼母的樣子,倒像是一個男人對著自己求不得的女人。

顧顏緊緊抓住衾被,容恒竟然喜歡宋朝夕?她原以為那是不可能的事,誰知他竟然真的喜歡自己的繼母?為什麼偏偏是宋朝夕?她寧願他喜歡素心,寧願他再抬幾個姨娘,寧願他心不在自己這,也不願意他愛上宋朝夕!怎麼偏偏是她的雙生姐姐呢?宋朝夕已經搶走她那麼多東西,連她的男人都要搶!

她明明有國公爺了,為什麼還來招惹容恒?

這一晚容Z沒有回來,卻叫人帶了信,叮囑她好好吃飯好好歇息,切不可再調皮了。他恐怕是知道今日宋嘉良的事,宋朝夕想了想,忍笑給他回了信,她不擅長書法,便畫了幾個小人交給送信的小廝。

容Z正在追捕七王爺,他傍晚時收到消息,七王爺回京了。他的下屬追了幾個月卻一直沒有七王爺的消息,可見這人多年部署藏得有多深,他甚至不敢細想,如果宋朝夕沒提醒他那個噩夢,他或許也會懷疑七王爺,卻未必下手這麼快。若是慢一些,等他羽翼豐滿,隻怕皇上的位置岌岌可危了。

他咳了咳,他今日受了些風寒,下屬給他披上披風,笑道:“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她讓我給您帶了些藥丸,囑咐我您若是受涼可以吃一粒。”

容Z眸中閃過笑意,他打開她的信,是她一貫的風格,畫了幾個小人,大意是說她今夜一個人睡覺,實在寂寞難耐,身邊沒人怕,她夜裡會害怕。她還是喜歡抱著他的腰,摟著他一起睡。

其實就是她的撒嬌,可她畫畫的功夫實在不到家,這幾個小人畫得像是春宮圖冊。倆人抱在一起的樣子,莫名讓他想起那日夜裡,他隔著衣服咬她,她說著不要卻還是誠實地摟著他,到後來她乾脆坐到他身上來,下巴微抬,閉著眼任烏發垂落,嗚嗚咽咽地像是在哭著求饒。可憐無助,不像是在示弱,倒像是在催著他把她揉進骨子裡。

次日,扇外才微微透亮時她便起床洗漱了,今日老夫人要去相國寺燒香,家裡幾個女眷都要跟過去,宋朝夕出門時,顧顏正站在馬車邊等她。外頭風大,顧顏的鬥篷被吹得飛起,按理說她堂堂世子夫人不必站在這風口吹冷風。

但她這個婆婆沒上馬車,做兒媳的是萬萬不敢先上去的,無論再論再累,也要出去站著恭迎,等婆婆上去後,伺候好婆婆,自己才能跟上去。這是規矩。

宋朝夕淡淡地看她一眼,總覺得今日的顧顏有些不一樣。

相國寺是本朝香火最旺的寺廟,相國寺的慈濟大師是有名的得道高僧,據說容Z成親前,慈濟大師就預言說國公府要有喜事,後來果真應驗了。

相國寺在山頂上,視野開闊,因著昨夜落了小雪的關係,山路難走,宋朝夕害怕老夫人摔倒,上山的路上一直扶著她。

宋朝夕第一次來,帶了一些齋菜和糕點供奉給菩薩,她其實是不信佛的,不過人有了在意的東西,總會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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