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顏垂眸,旁人不知道,她卻是知曉的,容恒心中的人絕不是素心。可這種話她不能告訴彆人,她與容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繼子和繼母的關係本就敏感,若是叫容Z知道了,容恒失寵,那她一切謀劃便都成了笑話。可琳琅說的也對,素心雖則上不了台麵,可她若生了男孩,那又不一樣了。
一連幾日,容Z回來都很早,他回來時宋朝夕正坐在床上刺繡,她並不喜歡這個,當之前姑母請的嬤嬤教過她一些技巧,勉強能應付。雖則青竹和冬兒替孩子做了不少衣裳,可到底是雙生子,總是更讓人期待的,宋朝夕閒來無事便也自己畫一些花樣,給孩子做點衣裳和肚兜。
容Z遠遠看她依靠在床頭,昏黃的光線下,她的側臉愈發柔和,容Z無法想象她就要做母親了。
他看向她的肚子,神色放緩,“今日他們可曾鬨你?”
宋朝夕的肚子比尋常女子大許多,可就兩個孩子而言又不算太大,且她的肚子實軸,按下去一點贅肉沒有,這樣的胎相孩子的體重定然不小,她和容Z身量都不錯,孩子長手長腳,一個肚子裡裝兩個,沒有伸展的空間,定然很鬨騰。
“他們總是動個不停,有時候拳打腳踢的,把我鬨得直不起腰來。”
青竹端水進來,笑著說:“今日小世子動個不停,夫人訓斥了兩句,說要是再動等他們生出來就打他們屁股,小世子停了一會,動得更厲害了,好像在抗議夫人說話太凶呢。還沒生出來就這般聰明,將來肯定和國公爺一樣,也是人中龍鳳!”
容Z沾了霜色的眼眸頓時柔和,他淨手才去摸她的肚子,天熱之後,宋朝夕躺在床上便很喜歡脫得隻剩下肚兜,她冬日時怕冷,現在又開始怕熱了,火氣大的很。他這樣一摸便摸到她的肚皮,容Z笑了笑:“生出來若是調皮,可有的你頭疼了。”
宋朝夕挑眉,不以為然,“若是調皮,我就把孩子丟給國公爺,反正那是你的種!”
這話聽著像威脅,卻軟綿綿的,還有點撒嬌的意思。容Z很受用,笑著說:“若是不調皮你才自己養?朝夕,你懷的可是兩個,若一個調皮一個不調皮你又該如何?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宋朝夕抿唇,有沈氏這個母親在前,宋朝夕自然不可能偏疼哪個孩子,她雖則更喜歡女孩,可若是生了男孩她也會一樣疼愛,無論男女都是她的寶,她要把他們放在心窩裡疼。
“國公爺想要女兒,若生了女兒國公爺會不會隻顧著疼女兒便忘了我?”
“女兒能有你可愛愛嬌嗎?”容Z是一貫的正經,偏偏說的話卻那麼不正經。
宋朝夕偷笑,伸出胳膊摟著他,蹭了蹭他長出胡渣的下巴,滿意地笑說:“那必然是沒有的,所以國公爺可不能把給我的愛分給彆人。其實我這人看著不計較,卻什麼都想要獨一無二的,你給我的東西可不能拿走了。”
容Z神色微動,跳躍的燭火下,他心中湧出難言的情緒來。這幾日他心頭並不平靜,即便沒有表現出來,卻不代表那些潮湧不存在,可有些東西越是壓製便越反彈,反彈了數日,他甚至都分不清,她到底是什麼心思了。
他打定主意不懷疑她,卻不代表他不會多想,相信她是一回事,不計較又是一回事。
她心中是否還有彆人,這是他永遠問不出口的話。
可每每總是這樣,心有漣漪,並不平靜,卻總被她三兩句話撫平了。她就是有這樣的能力。
容Z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笑得很輕,“給你的東西便是你的了,也隻能是你的,我又能分給誰?倒是你,你年歲太小,需要陪伴,我平日這般忙碌,總覺得虧欠你。”
宋朝夕一愣,一口咬在他下巴上,她好像很喜歡咬他這地方。帶著胡渣的下巴是某種象征,咬一口便像是征服了一般。
“你已經對我夠好了,你若不忙於朝堂政務,整日在家陪著我,或許我還不喜歡呢。這算什麼虧欠?”
容Z不再說話,側身摟著她,宋朝夕臉靠在他胸口蹭了蹭,又忍不住抬頭問:“國公爺,若我這胎懷的是兩個男孩……”
容Z替她掖著被子,“當初你便是因著和尚的幾句話,被認為克妹妹送去揚州,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國公府。男孩女孩都很好,朝夕,隻要是你生的,都是極好的。”
宋朝夕心頭湧出難言的情緒來,其實已經不太在意那些事了,可容Z會替她考慮,她心頭依舊是歡喜的。她眨眨眼,笑著說:“也是,即便是兩個男孩,他們也沒世子之位可爭搶,我其實不必有壓力的。”
容Z微頓,摸摸她的額頭,“孩子有我替他們打算,你不必擔心這些,隻管好生休養,安全把孩子生下來,尋常女子生一個已經很困難,你卻懷了兩個,朝夕,我很擔心你。”
宋朝夕摟著他的脖子,輕聲說:“我是大夫,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你不必過於擔心。”
容Z笑著把她放在他胸口的手拿下去,他已經有幾個月不曾正在同房了,她手這樣靠著他,著實有些危險,還是避開的好。他拿下去,宋朝夕又身上來,最後他隻能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腋下,不讓她亂動。
她終於老實了。
“你生辰快到了吧?我已經跟母親說過,今年替你好生操辦。”
宋朝夕其實不愛過生辰,聽說要操辦便有些頭疼,“我其實不愛熱鬨,往年就是跟姑母一家人吃頓飯,收收禮物之類的。”
容Z沉吟:“那便隻是府中人一起吃頓飯吧,去年你生辰時我錯過了,今年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了。”
宋朝夕聽得發笑,“那你準備準備賀禮了嗎?”
容Z笑著問:“我給你寫一幅百壽圖你看如何?”
宋朝夕一言難儘,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過了會還認真地問:“國公爺,你那個歲數的人送禮物該不會都是這個路數吧?”
容Z被逗笑了,什麼叫他那個歲數的人?倒好像他有多不入時一樣。他就是再不入時,以他的身份,送禮朝貴了送便不會出錯,又怎麼會真的隻送一幅百壽圖?她竟然還當真了,倒讓他覺得好笑。
感受到這位來自爹爹輩人的揶揄,宋朝夕自己先笑了,“要不透露幾句,你打算送我什麼?”
容Z並不搭理,隻是親了親她的額頭,把她手困住,“早些睡吧,你到時候便知道了。”
今年宋朝夕生辰,府中難得熱鬨了一番,老夫人一早叫人送了一匣子珠寶來,除了女子用的,還有一些是孩子用的玉器和金銀小鎖鐲子之類的,考慮得十分周到。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道:“我既盼著你生哥兒,又盼著你生姐兒,實在矛盾,便哥兒姐兒都做了,左右孩子的東西都可以用。對了,你近日有沒有做過類似的夢,聽人說夢到摘桔子和稻穗是生男孩,夢見鯉魚蝴蝶和鴛鴦都是生姐兒。”
宋朝夕抿了抿唇,“我還真沒做過胎夢,每每都是一覺到天明。”
“睡得好是好事,我懷老二時可吃了不少苦頭,他在我肚子裡便愛鬨,生出來後更是難管,誰曾想他竟然是三兄弟裡爬得最高的一個。”
宋朝夕覺得稀奇,“國公爺年少時很愛鬨?”
“可不是,彆看他現在一本正經,少時也曾因為上學堂偷懶被先生罰抄,再大一些,他父親在時,家裡有宵禁,他回來晚了就翻牆進來,你肯定想不到他會有那樣的時候。”
鮮衣怒馬少年時,她還真的想象不出沉穩威嚴的國公爺,竟有那一麵。
從老夫人這出去,高氏便把宋朝夕叫去了她的院子。高氏的母親前些日子病重,她回家侍疾,許久沒曾回來,宋朝夕便問她母親如何了,高氏笑了笑:
“能如何?並不是真的病了,隻是中了我父親寵妻的招,不過我這次回去已經料理好了這些事,我母親也漸漸有了好轉,我聽聞你生辰到了,便特地回來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