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瑞則轉頭問小石頭:“你沒有戴帽子來嗎?”
小石頭沒說話,咬著嘴巴看向媽媽。
鄧湘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小石頭的帽子還沒做好,等做好了他就可以跟你們一起戴了。”
瑞瑞張大嘴巴,愣了片刻問:“那他的帽子什麼時候能做好呀?”
鄧湘雲想了想說:“三四天吧。”
瑞瑞長出一口氣,摘下帽子說:“那我也不戴了,等你的帽子做好了,我們一起戴。”
明明聞言也摘下了帽子:“那我也不戴了,我們一起戴,到時候我們就是三隻小鴨子,嘎嘎嘎!”
看著明明學小鴨子走路的搞笑模樣,小石頭忍不住笑出聲,重重點頭說:“好,我們一起戴。”
三人說定這件事,就把帽子交給了兩個大人,手牽著手又出去了。
手裡捏著帽子,看著三個孩子的背影,鄧湘雲感慨說:“瑞瑞這孩子很細心,明明也很懂事。”
林薇則說:“小石頭也很懂事啊。”
其實很多孩子都會有占有欲,兄弟姊妹間出現你有我沒有的情況都難免鬨騰,更何況鄧湘雲是小石頭的親媽。
能看得出來,在明明瑞瑞試帽子的時候,小石頭是有點委屈的。但他沒有哭,也沒有發脾氣,並且在鄧湘雲說會給他做帽子後,迅速忘記了不愉快的事。
鄧湘雲聞言微微怔住,繼而想到剛才的事,承認錯誤說:“這次是我考慮不周。”
她總想著去回報林薇對孩子的照顧,所以做好兩頂帽子後就立刻送了過來,卻沒有去考慮當兒子發現,三個孩子,明明瑞瑞都有,就他沒有時的心情。
“一次考慮不周沒什麼,以後主意就好了。”林薇安慰說,拿起帽子看起來,“你說等他們三個戴著帽子走出去,會是什麼景象?”
不等鄧湘雲開口,林薇就說:“家屬區裡其他孩子看了,肯定羨慕死了。”
鄧湘雲抿唇笑:“哪有這麼誇張?”
“怎麼沒有?就你之前送我的那頂帽子,我戴出去回頭率可高了,劉姐她們還都跟我打聽,想知道我在哪買的,她們也好弄一頂回來戴戴。後來我說帽子是你親手做的,她們還想出手工費找你做來著。”
至於後來為什麼沒成,雖然林薇沒說,但鄧湘雲能想得到。
也因為想得到,所以她的心跟著軟了下來,說:“我現在上著班,可能沒那麼多時間接活做帽子,不過如果她們喜歡,我可以告訴她們做法。”
“這……會不會不太合適?畢竟是你自己想到的款式。”
鄧湘雲做的帽子放到幾十年後可能不算什麼,又或者放眼整個世界,也能找到類似的款式,但在這個年代,在國內,這帽子絕對算得上特彆。
如果時間飛躍到幾年後,林薇相信光憑這頂帽子,鄧湘雲就能賺一筆。
但就算時間沒有飛躍,如果她能瞞住做法,等到改革開放,未必不能靠這帽子賺錢。
相對的,她現在將做法教出去,家屬區裡其他軍嫂肯定會跟著學,戴這款帽子的人也會越來越多。而家屬區裡的人員其實是流動的,這些軍嫂隨時可能跟著丈夫調走,也許用不了幾年,這頂帽子就不算特彆了。
林薇沒提改革開放,隻說如果哪天國家不管做生意了,鄧湘雲可能憑這頂帽子賺錢,以及她現在把做法告訴彆人可能引起的後果,希望她能再考慮考慮。
鄧湘雲聽後卻笑了:“你說的是資本社會的事,咱們國家姓社,怎麼可能放開做生意?而且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也未必能看得到。”
“那如果你能看得到呢?”林薇問。
“就算我能看得到,我應該也不會後悔現在的選擇,你應該聽彆人說過,我是資本家出身……”
鄧湘雲隻開了個頭就停住了,臉上笑容漸漸隱去,低下頭輕聲說:“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也不想賺什麼錢,像現在這樣,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挺好。”
林薇沉默下來,她很清楚鄧湘雲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事實上,以前的她也這麼想,有工作,有丈夫,有孩子,一家人安安穩穩地生活,最好。
但隨軍途中的那場夢打破了她平靜安穩的生活,而與此同時,她也知道了很多未來的事。
三年後,恢複高考。
四年後,改革開放。
他們這一代人,將會迎來充滿機遇的年代。
他們的人生,將會有很多選擇。
但這些,鄧湘雲不知道,所以現在的她求的是安穩。而林薇在夢到原著劇情後,就已經失去了安穩的機會,她也生出了“野心”。
如果能活下去,她想上大學,想做更好的工作,想掙更多的錢。
因為思想的改變,她從鄧湘雲的帽子裡看到了商機,所以才會去擔心鄧湘雲以後因為現在的選擇吃虧。
但林薇不可能直接告訴鄧湘雲未來幾年的變化,她隻能隱晦提醒:“萬一過幾年你改變了想法怎麼辦?”
“就算我改變了想法,應該也不會後悔。”
而且這幾頂帽子,實際上是鄧湘雲根據以前畫的花樣子做出來的,而她畫那些花樣本身也不是為彆的,單純喜歡而已。
她五歲學畫,上初中時他們家處境已經不太好,為了穩妥考慮,父母給她停了繪畫,為她選擇了更穩妥的道路。
事實證明她父母是對的,如果她繼續學下去,上高中考大學,大運動開始後,一頂臭老九的帽子肯定跑不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雖然也受了牽連,但至少日子還過得下去。
為了現在安穩的生活,鄧湘雲已經許多年沒有拿起過畫筆,但她心裡還是喜歡畫畫,為了排解這份喜歡,她開始畫花樣子。
不管是做衣服還是鞋子,都得畫出個大概樣子,因此這年頭家家戶戶都會存幾張花樣子。因此哪怕她成分不好,畫得花樣子多了些,被翻出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既然我現在能想出這些款式,以後總能再想出彆的款,如果哪一天我活到為現在的選擇而耿耿於懷的地步,那也太可悲了。”
林薇笑了:“你說的也是,那晚點我去問問劉姐她們,如果她們想學,我就讓她們來找你。”
鄧湘雲點頭:“好。”
談完這件事,林薇將給倆孩子的小黃鴨帽子收起來,假裝隨意問:“我聽王芳麗說周教導員的表妹過來了?”
“聽王芳麗說?”鄧湘雲促狹問。
林薇老實交代:“她洗碗的時候看到你家老周接表妹回家,過來找我打探情況。”把王芳麗的猜測也給說了。
林薇說這些隻是想提醒鄧湘雲,雖然王芳麗當時說知道了不往外說,但她那語氣一聽就很敷衍,顯然沒往心裡去。
如果王芳麗回家後仔細想想,最終選擇沉默當然最好,可她要是往外說了,鄧湘雲提前知道也能有個應對,畢竟是親戚。
誰知鄧湘雲聽後什麼都沒說,那表情,很不尋常。
林薇直覺有什麼事,她在心裡過了遍剛才說的話,才猶豫著問:“周教導員表妹這次過來,不會真的是為了找對象吧?”
鄧湘雲依舊沉默著,端起了麵前茶幾上放著的搪瓷杯,送到嘴邊又停住,放回茶幾後說:“有這方麵的想法,但也不全是為這事來的。”
王芳麗居然猜對了!
林薇心裡咋舌,忍不住說:“島上適齡男青年雖然多,但都來自五湖四海,她爸媽真放心讓女兒嫁過去?”
“快彆提她爸媽了,那就是……”
鄧湘雲是斯文人,再加上她再怎麼看不上那兩人,其中一個也是周建海的親姨媽,因此她最終隻歎了口氣說:“八妹她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