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回來不及想其他的, 他糾結了不到幾秒鐘, 就神走位般插入張清嶼與冰凍艙之間, 試圖當一個天然的隔離體。
這個辦法起到的作用不大, 張清嶼已經完完全全沉溺於自己的世界當中, 他看不見周圍紫色的煙霧, 也看不見夏一回, 他隻能看見心臟豁口裡的那個冰凍艙。
直播間觀眾同樣在為夏一回憂心,不少人直接從座位上站立起來,努力思考著如何喚醒張清嶼。
可是思考來思考去, 事到臨頭直播間觀眾才發現, 他們對張清嶼真的是一點兒也不了解。平日裡隻知道後者是一個強大到冷漠的人, 但更多的事情呢?他們無從得知。
所以一遇到像現在這樣的情況, 眾人隻覺得棘手不已。
“學心理學的表示換誰沉溺幻覺我都能幫到夏夏, 但張大神真的是……愛莫能助。”
“張大神的軟肋和執念就是夏夏被冰凍的那一天麼,啊啊啊啊啊啊情況真的好複雜,光目前所知道的,李白和張大神肯定參與了當年夏夏的事件, 不知道還有哪個大佬參與了這個瓜。”
“辛燭也參與了哇,就是剛剛幻覺裡被摁在地上的那個白發少年。之前的校園角鬥場副本我一直在追, 後來看直播的人可能錯過辛燭……他真的超酷, 推薦大家去看錄播!”
“感覺張大神和辛燭應該是全程參與, 李白可能隻是後期冰凍人複原的時候有參與。”
“李白小哥哥的父母好像也參與了, 一起死在研究項目之中, 這個事情可以查到。”
“天啊, 感覺有一項十年前被掩蓋下去的超級大事件,它現在正在被我們逐漸挖掘!”
“這可能是本世紀第一大瓜,我感覺這就像一個懸疑劇,就看後續還有哪些大佬會參演了hhhhhhh”
“不是……你們怎麼歪樓啊!還不快想想現在該咋喚醒張大神,在這裡聊一些有的沒的。”
最後一條彈幕瞬間正樓,許多人如夢初醒,終於不再八卦,而是努力思考對策。
想從張清嶼這邊下手,成功的幾率幾乎為零,這一點很多人心裡都清楚。
想通了這一點,不少人開始研究那道數學題。能被拿到逃生遊戲的數學難題,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一定是世界未解難題的級彆。這種題目已經不是多久能解開的事情,事實上,能不能解開這個難題還是一個未知數。
就在直播間眾人被數學難題拖住腳步的時候,夏一回這邊也不好受。
紫色煙霧變得愈加濃重,一開始還能清晰的看見實驗室裡的各種設施,但隨著時間流逝,四周已經被籠罩在一片紫色之中,半米之外變得模模糊糊,看不大清楚。
窒息感逐漸蔓延上來,夏一回捏著嗓子咳嗽兩聲,大腦已經因為缺氧微微發昏。
張清嶼完全沉溺於幻覺之中,依然半跪在冰凍艙旁邊,額頭抵在冰凍艙的透明蓋,眼簾低垂。
他整個人都在顫抖,指關節一片血肉模糊,鮮血將透明蓋染了半麵。在冰藍色液體的襯托下,血液的顏色更加鮮豔,更加刺目。
“張清嶼,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夏一回的聲音沙啞,隱隱有些哽咽。
不知道是觸景生情還是什麼緣故,看見了此時的張清嶼,他仿佛一刹那就回到了十年前,心酸與無奈湧上心尖,這是夏一回第一次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他不知道十年前的自己是如何一個人麵對黑暗,當渾身血液冷卻下來的時候、在他掙紮無果痛苦絕望時,也許門外的少年張清嶼同樣也是滿心絕望。
改變不了過去,他隻能著眼於現在。
夏一回的嗓子幾乎要冒煙,就像很久沒有喝過水一般,鼻腔裡都縈繞著一股鐵鏽血腥味。
即便如此,他還是強撐著開口,試圖與張清嶼交流,“你摸一下看看,我還活著,我是有溫度的啊。”
無果。
也許是執念太深,張清嶼已經完全沉溺於自己的世界當中。無法觸摸,無法交流,這就是他的現狀——甘於沉淪。
紫色煙霧濃度加深,夏一回隻覺得頭暈眼花,什麼都看不清,他隻能在一片濃稠煙霧中大致看清張清嶼的輪廓。
“十年前的我,也許和現在一樣無力吧?”
自嘲般笑笑,夏一回被煙霧猛的嗆到,撕心裂肺的咳嗽許久,好不容易緩和下來,他的眼眶微微發熱,神情苦澀無比。
這個時候實驗儀器特彆應景。
‘滴滴滴’的叫聲一次比一次急促,催的人心裡直發緊。
夏一回不是會輕易哭的人,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有時間哭還不如好好解決問題。
但他現在,是真的想哭。
他不能與十年前的自己感同身受,因為那些事他畢竟沒有印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自願被冷凍起來。
夏一回隻知道,十年前的他一敗塗地,現在依舊……一敗塗地。
紫色煙霧的濃度再一次加重,這一次,就連張清嶼的輪廓都消失不見。
夏一回什麼看不見,什麼也摸不著,他的世界一片黑紫,就像是被世界遺棄一般,空氣也在逐漸抽離,棄他而去。
雖然看不見,但夏一回心裡很清楚,張清嶼現在就在他的身邊。
“死能同穴,不枉此生。”
說完,夏一回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