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備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全郗稍微閉上眼平定了一下心情,呼出了一口氣。
一直在快速跳動的心臟幾乎像是壓住了他的喉嚨一樣,讓他連尖叫也發不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這種連呼吸都好像要被奪走的感覺。
再睜開眼,卻看到已經下去的田怔國湊的超近的臉:“哥,沒事吧?”
剛剛來自對方手心的溫度和力量,像是一個支撐點,讓他腦袋裡翻湧的畫麵不至於將他拉進更深的漩渦。
全郗搖搖頭,想從設備上下去,然而就在腳要踏到地上的那一刻,緊繃住的那份眩暈在放鬆的同時奔湧著襲來。
田怔國本來緊盯著全郗,手虛虛的抬著,這會兒看到全郗身形不穩,眼疾手快的一把攔住全郗的肚子,扶住全郗直接微微懸空地穩穩抱起來,然後才又慢慢地放到地上。
一如他想的那樣,全郗哥的腰身很細,但其實不是像粉絲們想的像女孩子們那樣柔軟的,腹部還是緊實有力的。
又堅強,又脆弱。
全郗的腳完全接觸到地麵的瞬間,那種急速的失重感才稍微緩解了。
田怔國沒鬆手,一手扶著全郗的肩膀,一手還放在全郗腹部。
看著全郗站直以後,頭微微垂著,然後輕輕晃了晃才又抬起頭:“沒事了。”
從剛才到現在全郗的表現,讓田怔國腦海裡浮現了那種小動物站不穩晃了晃腦袋後,麵無表情強自鎮定的形象。
要命,太可愛了。
田怔國鬆開手,蹭了下鼻尖,輕咳了一聲。
——忙內居然害羞了嘿嘿嘿
——抱完他哥腰就害羞了嘿嘿嘿
——害,又不是第一次,害羞什麼呢真是的(狗頭
其他成員自然看到了剛才那一幕,這時候已經圍了過來,沒說話,隻是盯著全郗瞧。
全郗:“怎麼了?”
金泰涥伸手刮了下全郗的鼻頭,正要說話,樸智琝已經伸手把人抱住了,猛力拍著全郗的背:“做的好做的好~”
剛才的全郗,讓他們總覺得好像看到了蹣跚學步的孩子一樣,雖然好像還會摔倒的樣子,但又會馬上晃晃頭站起來。
總覺得,心疼又感動。
鄭號錫自己剛才坐的時候還嚇的表情失控,這會兒下來看到全郗就遺忘了方才的恐懼,哥哥的自豪感上升,摸著全郗的頭煞有其事的說:“嗯,小朋友做的真好。”
其他人:......
——忽然發現CD兩個都是恐高組,崽隱忍的表情讓人憐愛,而3gg的表現讓人覺得又心疼又好笑,人權馬賽克哈哈哈
雖然鄭號錫也怕高,但成員們清楚他的狀態和全郗還是有點區彆的。
所以又再玩了一個設備後,金南浚攔住了臉白的嚇人的全郗。
把站的筆直的孩子往懷裡抱了抱,又拍拍背的金南浚,又怕破壞了孩子的積極性,於是說:“今天已經做的很好了,不可能一次就完全適應的,稍微休息一下。”
他了解過,恐高症是可以克服的,其中行為療法中就是有反複刺激來對抗回避反應,全郗大概也是想通過多重的刺激來適應,可是這也不是一次就能解決的。
如果全郗是鄭號錫那樣的程度,其實金南浚也還不會擔心成這樣。
但實際上他一抱全郗,就能夠感覺到不怎麼出汗的人,背後的衣服已經有了濕意。
真的沒關係嗎?
和製作組說了以後,金南浚帶著全郗坐到了遊樂園的座椅上休息,反正也不會把每個成員做過的每個畫麵都放進去,隻會剪輯有趣的畫麵進去。
所以金南浚覺得繼續勉強下去也沒有必要。
坐在這裡,可以看到忙內他們在玩幾個人綁在一起然後在空中蕩起的設備。
金南浚讓全郗靠著自己的肩膀,望了眼仿佛鳥一樣在空中飛蕩的成員,轉頭看著全郗。
少年臉頰邊細小的汗珠,打濕了一點銀藍色的發絲。金南浚抬手抹掉那些冒出的汗珠,又摸了摸全郗的臉頰,手背手心都碰了碰。
這樣熱的天氣,這孩子流出的卻都是冷汗。
金南浚側過頭低下,用額頭蹭了蹭全郗的額頭:“奶郗,你不是單純恐高吧,告訴哥是為什麼。”
他直覺,比起是先天害怕高度,全郗的表現更像是有著某種心理陰影。
全郗閉著眼,金南浚低沉的聲音和令人感到溫暖堅實的肩膀,溫柔的輕碰在臉頰上的手掌,讓翻湧的記憶被慢慢平複下去。
全郗沒睜眼,比往常稍微重一些呼吸聲落在金南浚耳朵裡,從重到逐漸的又變輕。
他聽到全郗很小聲,又輕的像是在說“天氣有些不好”的語氣敘述:“小時候,被人從高一點的地方推下去過。”
小地方的村莊,一點小事都會被放大,更何況是那樣親人全部去世的孩子,比起同情,首先流傳的則是晦氣和不祥。而小孩子之間的惡意很直接純粹,當周邊的大人都說著不要靠近,自然而然的認為那是異類,是不需要被容納的存在,小小的惡作劇到最後完全失了控。
上學的路上被從小山坡推下去墜落至湖中的時候,連尖叫都來不及後,恐懼就占據了全身,那種感覺深深印在了身體裡,於是本能的會開始畏懼。
好在湖水不深,也好在很小就學會了遊泳,就那樣活了下來。而即使冰冷的恐懼過後,卻沒有一個可以張開可以容納他的懷抱。
那時候才終於深刻明白,所謂他一個人在這個人世間是怎樣一種孤獨的存在。
惡意無處不在,命運從未友好。
即使不願意,他也是那麼弱小,所以會在之後站在高一些的地方,忍不住的重新浮現那種毫無防備沒有任何支點感覺。
說實話,很討厭這種感覺,以前並不在意,但現在想要改變。
而聽完之後的金南浚,看著還在空中飛蕩的成員。
就像每當知道一點全郗的過去,心臟也被這樣吊起來蕩在半空一樣晃晃蕩蕩,沒有一個支點。
以前的全郗,也是這樣的吧。
慢慢把全郗攬到膝蓋上躺著,金南浚手掌遮去熱烈的太陽,看著全郗睜開的眼睛。
黑深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即使毫無情緒,也好似蘊藏著動人的故事。
金南浚用另一個手撩開全郗的劉海,或許比起蒼白安慰,這孩子更需要的是支撐點,那些過去並不是用三言兩語的安慰就可以抹消,長久的陪伴和能讓他真切感受到的溫暖才是最重要的吧。